向大師致敬：金馬盛會

金馬獎「向大師致敬」的文物紀念展活動今天下午在台北市新光美術館揭幕了（地點就在誠品敦南店隔壁大樓的十二樓），資深電影人齊聚一堂，成了一次難得的同學會。

「向大師致敬」的文物展會一直展到今年底，現場可以看到李翰祥、胡金銓和楊德昌三位曾經對台灣電影都有一定貢獻的導演的生前照片，劇照和手稿，看熱鬧的人可以看劇照認明星，甚至一窺當時拍片現場的規模與景況。

到場的藝人們只有張艾嘉曾經和李翰祥、胡金銓與楊德昌三位都合作過，她懊惱的是當年製作《十一個女人》電視劇集的母帶都已經不復存在了，無法能後人重見當 年楊德昌拍攝《浮萍》的風貌，她最近也和滾石唱片要製作一部台灣流行歌謠史的紀錄片，同樣發現資料佚散，很多昔日風光的唱片資料都不知下落何方，所以看到 當年的劇照時，感觸格外深，楊德昌的第一部電影《指望》是《光陰的故事》的四分之一段，張艾嘉沒有演出這一段，而是後來另外合作了《海灘的一天》。

《光陰的故事》中，張艾嘉是和張毅合作，與李立群飾演一對新婚夫婦，很自然地穿著內褲演起夫妻生活戲，當時沒有一位知名女星肯這樣不顧形象演出生活化的女 人，「我還嫌自己穿太多了，」張艾嘉笑著說：「可惜張毅不敢要求太多，否則搞不好最早演出《色，戒》的明星應該是我才對。」

李翰祥的《金玉良緣紅樓夢》改變了世俗對張艾嘉前衛摩登女郎的籠統概念，胡金銓導演的《山中傳奇》更點燃了她對電影奉獻犧牲的熱情，她很慶幸自己能夠追隨 到兩位前輩大師，在場的「俠女師姐」徐楓也是同意的，當年，胡金銓拍了五年才拍完《俠女》，做演員的她只能默默守候在恩師身旁，到了坎城影展參賽時，胡金 銓還不准她像追星族一樣跑去法國紅星亞蘭．德倫（Alain Delon）身旁合影，「因為妳是台灣的大明星。」胡導演是這樣激勵與要求她的，當時去坎城參賽經濟困窘，每天只能吃硬幫幫的法國麵包，吃到嘴唇都破了 皮，同時也坐不起計程車，每天只能用腳行走，把鞋子都磨破了，首映前只給趕緊去買鞋應急…

人窮志不窮，《俠女》揚威坎城後，激勵了無數的台灣電影工作者，大家更有志氣往前衝，洗刷電影工作者被人誤會成下三濫行業的偏見。《俠女》得獎時，張毅導 演還是世新唸電影的學生，當初，走進電影這一行，張爸爸足足有三年不會和他說話，就是怨他將來會變成都是窩在街頭吃便當的電影混混，胡金銓的國際突破帶給 年輕學子無數的激勵，他更因為機緣湊巧，得能見到胡導演為戲所畫的每一付手稿，驚訝於電影工作者是那麼才情洋溢又專精於美術細節。

楊惠姍則是陪伴楊德昌走完生命旅程的少數友人，她追憶說曾經在最後時光用了簡單的家用攝影機錄下了楊德昌對電影未完的夢，她形容：「楊導的臉上都是光采， 他一提起電影就神采飛揚，真正愛電影的不是只有興趣而已，而是一種難以言宣的熱情。」她能夠見証到楊導最後時光的電影熱情，說著說著人也為之泫然了。

在楊德昌最後作品《一一》中擔綱主演的童星張洋洋也到了現場，個頭長大不少的他特別憶起《一一》在坎城首映後的震動，「那是我聽到過最大聲的掌聲，讓我震 撼，也讓我腳軟。」不太會講話的張洋洋呆愣了片刻後接著說：「人都會死的，但是掌聲不會。」我相信他的意思是指電影作品帶來的掌聲會永恆活在人的心中，人 會死，好電影不會死，會永恆。

曾經追隨李翰祥導演參加國聯電影公司的林福地導演，也曾經是胡金銓導演長期聊天的夥伴，他倒是語重心長地指出：「我們推崇的傑作，其實都不是他們最滿意的 作品，因為他們一直面臨著資金不足的工作壓力，讓他們的夢想未能充份實踐。」他也指出胡導演晚年曾經幾回提到壯志未酬，資金不足的挫折時就黯然落淚，「他 們心中都是有怨的。」

現場多數人談的都是三位導演的生前往事，主演過《梁山伯與祝英台》和《天下第一》的李昆則是用了笑話來追念老友，他說前幾天夢見了李翰祥，李導演關心他是 不是還有戲演，他當然訴苦說：「電影人只找帥哥美女，不會找老頭的。」於是李翰样接著說：「好，那你過來，我這裡馬上就要拍新片了。」李昆一聽這句話，馬 上就嚇醒了，「那種電影還是別拍的好！」滿堂歡笑聲，恰好替這場「向大師致敬」的文物展開幕式，留下了美麗的印記。

關心台灣電影發展史，敬佩電影大師的影迷們，千萬別錯過了這次在台北市敦化南路一段245號12樓新光美術館舉行的「向大師致敬」文物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