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格烈芙：夜戀秀絕技

美國NBA的籃球球星才剛組成夢幻隊，在美洲籃錦賽奪冠，替美國拿下了2008奧運參賽權，攝影師出身的匈牙利導演拉侯斯．寇泰（Lajos Koltai）也在他的新片《夜戀（Evening）》中組成了夢幻隊，讓大西洋兩岸的七位歐美硬裡子女星得能同台飆戲。

就像《維納斯》讓彼得．奧圖得能向後輩小生示範什麼叫演技，什麼叫唸詞，《夜戀》則是讓氣質出眾的英國女星（也是奧斯卡影后）凡尼莎．蕾格烈芙（Vanessa Redgrave）向世人示範了把文學小說搬上戲劇舞台的唸詞功力。

《夜戀》根據暢銷作家蘇琳．米諾（Susan Minot）的同名暢銷小說改編，再由《時時刻刻》的作家／導演麥可．康寧漢執筆編劇，雋永的台詞反應了原著的濃烈文學趣味，但是凡尼莎．蕾格烈芙優雅、 沈緩卻又勁力十足的唸詞速度與節奏，卻為全片台詞抹上一筆濃烈的文學色彩，滄桑卻又充滿智慧洞見的臨終感歎有如一股微風吹透了觀眾的心房。

看《夜戀》之前，我只知演員陣容中有凡尼莎．蕾格烈芙與梅莉．史翠普，以為是她們繼《茱莉亞（Julia）》之後，卅年來的再度攜手，可是隨著膠捲一格一格地轉動，每一位女星出場時，都是意外，卻也都有無盡的心思聯想。

故事從病重垂死的凡尼莎．蕾格烈芙所飾演的主角Ann的房間展開，演過《羅密歐┼茱麗葉》的女星克萊兒．丹妮絲(Claire Danes)就飾演年輕時候的Ann，除了嘴闊，她們的外型、談吐與歌聲都還有點距離，並不相類，不太會認人的影迷難免會被穿梭來去的時光劇情搞得迷迷糊 糊，一時辨認不清；但是只要看到年輕時候的萊拉（由Mamie Gummer飾演），觀眾就 會笑了，因為她實在像極了梅莉．史翠普，Mamie Gummer原本就是梅莉．史翠普的親生女兒，由她來詮釋母親的少女模樣，一眼就能讓人認出，說服力極強。

相似度的辨認比賽，其實是《夜戀》中玩的另一個噱頭。梅莉．史翠普和葛倫．克羅絲都曾抱怨被影迷認錯過，但是兩人年紀相彷，不能演母女，所以戲裡面，葛 倫．克羅絲成了Mamie Gummer的媽，從鼻型到眼神，有三分神似，如果你再熟悉梅葛兩人過去的瓜葛，就會更加佩服這樣把兩代三位女星串在一起的配對遊戲，兼顧了劇情的母女關 係，也吻合了影迷對臉認人的趣味。再加上夜間看護Eileen Atkins的沈穩幹練，你不得不承認《夜戀》中七美競技讓人目不暇給，韻味十足，確屬銀河夢幻隊。

當然，《夜戀》中飾演凡尼莎．蕾格烈芙女兒的女星娜塔莎．李察遜（Natasha Richardson）原本就是她的女兒，病榻前的母女輕聲細語的互動對話，既自然又真切，看似家常卻極寫實，情緒感染力極強；東妮．柯蕾特(Toni Collette)雖然不是百分之百形似，但是鵝蛋臉、神經質，卻也有叛逆女兒的另類風情，符合了劇情刻畫的麻煩女兒造型。

不過，這隻夢幻隊的中的真正當家主力則非凡尼莎．蕾格烈芙莫屬。隨時都要撒手人寰的她，在病榻上不時想起自己隱藏多年的秘密，不時呼喊出女兒從來不曾聽過 的男人名字，然後，緩慢又優雅地問女兒說：「你還記得自己犯過的第一個錯誤嗎？」看似平常的問句，透過凡妮莎的詮釋，字字卻都似有千斤重的大哉問，餘韻無 窮，《夜戀》的劇本就不時會出現諸如這般詩情畫意，很有文學風味，卻也有哲學情味的對白，一旦凡妮莎接著感歎說：「第一個錯誤就像初吻一樣。」觀眾就像中 了魔法一般，開始從經驗中去尋思自己的初吻或第一個錯誤，至於是甜蜜或苦澀？真的就如「寒天飲冰水」，冷暖自知了。

  接下來則是克萊兒．丹妮絲在面對帥哥Patrick Wilson和Hugh Dancy時，對方分別用了花、鳥和星星來做比喻，以這種擬人化的名詞來詮釋自己的思慕，也用來討好她，甚至藉此偷親她，每一個比方都有韻味，也都可以勾 引觀眾的想像，手法相當高明，只可惜，有時招式用老，卻不捨放棄，例如多年後，克萊兒和Patrick Wilson在雨中街頭巧遇，即使妻兒就在不遠的走廊旁，Patrick Wilson還是不忘告訴克萊兒說：「我還記得我們的那一顆星。」這時候，你就難免覺得扼腕，因為此時此刻，唯一適合的台詞絕對不是那顆星，而是張愛玲在 「半生緣」中用過的經典對白：「我們回不去了！」

電影中，克萊兒是萊拉婚禮中的伴娘，也要獻唱Time After Time這首歌，克萊兒唱得很賣力，Patrick Wilson的伴舞與伴唱也有默契天成的力道，可是老年的凡尼莎卻在夢中不過只唱了一句，就豔光四射，奪走了所有的歌唱光華，那就是功力，也是影后無人匹敵的魅力。

《夜戀》的劇情結構不算新鮮，夢幻隊的表現也欠平均，葛倫．克蘿絲太假，梅莉．史翠普戲太少，三后之中只有凡尼莎．蕾格烈芙老來母女戲刻畫得絲絲入扣，但是只要看過凡尼莎．蕾格烈芙的表演，想起她以前有過 的叛逆，再對照如今的老練，你就會想學她那款唸白的優雅情韻，更慶幸自己看到了高手四兩撥千金的演技實力，畢竟，凡尼莎．蕾格烈芙99%的戲都在那一張床 上，景沒變，忽喜時悲的心情卻能自由穿梭四十年，那就是天后才有的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