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飾兩角,在電影史上已經不算新聞,導演的創意和執行力才見得功力。
葛妮絲.派特洛(Gwyneth Kate Paltrow)在《雙面情人(Sliding Doors)》中飾演的海倫是同一個人,差別只在於有沒有搭上火車,人生的境遇因而有了順逆巨變的兩種情境。
伊蓮.賈柯(Irène Jacob)在《雙面維若妮卡(La Double Vie de Veronique)》中則是飾演兩位名字都叫維若妮卡的女人,一位是英年早逝的演唱家,一位是蘭心慧質的音樂教師,一位法國人,一位波蘭人,原本是兩條 平行線各自生活,卻有短暫的廣場奇遇記,看見彼此,雖然互不相識,因而知曉人世中可能另有翻版。
劉德華在《再說一次我愛你》中,既是難捨妻子蔡卓妍死後捐贈心臟的癡情醫生,也是拋棄了愛人楊采妮的設計師,從交叉點帶出兩條平行線的人生,構成了全片的 趣味;村山春樹小說電影《東尼瀧谷》中,宮澤理惠是男主角東尼瀧谷的愛妻,也是東尼瀧谷在愛妻死後挑揀的職員,互不相涉的人生硬是為了東尼瀧谷而聚集一 在,看似矛盾的摰愛幽靈和青澀青春卻有著高度的相似感。
在異同之間拔河,在清楚和混淆之間徘徊,創造模糊的多重可能,就是一人分飾兩角或多角的創作趣味所在。
香港廣告片導演區雪兒執導的電影長片《明明》中則是找到了周迅一人分飾兩角:一位是現代俠女明明,另外一位則是街頭時髦女郎Nana;一位是長髮黑衣的癡 情女郎,一位則是一身橘色的勢利女郎,雖然是兩個角色,造型也清楚明白,不至於混淆,觀眾黑橘分明,就少了動腦猜謎的參與趣味了,再加上片名叫做明明,而 非Nana,角色輕重已經判然。
電影從渴望「驚天動地一秒鐘」的明明身上開始,她去看吳彥祖飾演的浪子阿D打拳,一眼就愛上了他,不但獻身,更願意為了圓他有五百萬去哈爾濱的夢想,不惜 得罪江湖大哥貓哥(張信哲飾演),硬搶了五百萬,還順手拿走了藏有貓哥一生私密的精裝木盒,因而被貓哥手下老鼠追殺,亡命過程中,明明把錢交給了愛慕她的 街頭混混阿土(楊祐寧飾演),而阿土在街頭奔跑的時候卻又誤把Nana當成了明明,硬拉著她一起狂奔逃命,因而發展出一段上海冒險記。
電影《明明》的最大問題在於故事看似有一人二女三男的錯綜關係,相當複雜,其實卻又簡單至極,明明和Nana同時愛著阿D,而變性前的貓哥卻又是阿D的母 親,哈爾濱的秘密就隱藏在那只木盒子中,楊祐寧飾演的阿土則是陰錯陽差牽動出這則生命傳奇密碼的人。只要明明打開木盒,就可以得知真相的故事,硬要扯出多 角戀,流浪、追殺等情節,拍成104分鐘的電影,難免給人過份巧合的硬掰感受了。
劇情的合理性並非區雪兒真正關切的焦點(卻是觀眾理解或接受故事發展的重要脈絡),廣告片出身的她試圖利用華麗的影象和搖滾動感的節奏打造一則觀影夢幻, 她選擇的角度就是讓明明的一彈指一摔巾都有如當代武 俠傳奇的武功展示,因而她可以玩弄各種視覺魔法:節奏上,在忽快忽慢的鏡頭魔法下打造浪漫的武林傳奇; 道具上,念珠或圍巾都成了傷人武器;色彩上,可以把人血玩成007電影的染色圖像,再透過對比鮮明的橘紅與黝黑,鋪陳出極盡頹廢情調的世紀末氛圍。
多數的廣告片因為意念簡明,只要在高度壓縮的時空下,透過華麗的影像組合,就可以宣達產品行銷的理念,如果把廣告片的理念套進劇情片之中,初期的影音震撼 絕對是生猛有力的,但是廣告片不耐久,一旦欠缺縱深的劇情做後盾,難免就會讓觀眾陷進空洞與重複的疑惑深淵中,區雪兒的《明明》就如此包含進廣告片的優勢 與盲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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