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騎單車環島旅行的人,誰不想行囊越輕越好?誰會背著大吉他上路?陳懷恩執導的《練習曲》卻安排男主角東明相背著大吉他繞了台灣一大圈。
這把大吉他,讓東明相的單車形象與眾不同,突出的形象就是吸引人好奇與討論的先決條件之一。
接下來,觀眾發現英俊挺拔的東明相是真實的聽障的青年,即使戴著助聽器,他聽到的聲音世界和我們凡夫俗子所理解的聲響是不太一樣的,而且受限於聽障,他不是很會彈吉他,他是看著琴譜,想像那樣的波紋所呈現的聲波震動與音樂美感。
聽不見,也可以彈琴,那是一個自然人和音樂的自然互動,無關演奏的好壞,而是詮釋音樂的另一種生命態度,《練習曲》的人琴關係因此呼應著導演陳懷恩試圖重新詮釋台灣歷史、地理與人文關係的企圖。
背著大吉他騎單車上路,那種心情跡近偏執,卻也是一種生命尊嚴的堅持與態度,看著東明相在暗夜海邊就著營火彈吉他的身影,聽著稚嫩不流暢的樂音結構,你卻 能感受到近似白居易在「琵琶行」中所寫的:「轉軸撥弦三兩聲, 未成曲調先有情。」技藝純熟的樂師是才剛調弦就有情緒流轉,東明相的生硬樸拙卻展現了「只要相信,只要堅持,就有光華」的生命力道。
接下來,東明相寄寓國小教師,遇到了楊麗音飾演的國小教師正拿著錄音機要錄下海浪和風的對話,同時也要解說四周互動的生命感情,深受感動的他於是想要拿出 吉他彈琴給楊麗音聽,他興高采烈地打開琴包,才赫然發覺琴弦斷了一根,他呆在吉他之前,所有的惆悵和無奈把整個畫面塞得飽飽滿滿的,沒有狂吼,沒有頓足, 他的木然與錯愕,卻又宛如「琵琶行」中的那句:「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意境就是心領神會,不需言語。
然而,耳聾又如何?弦斷又如何?耳聾都能彈吉他了,弦斷為何不能?
《練習曲》的吉他彈奏此時進入第三個層次,東明相進入林口後,遇見兩位塗鴉少年,他也跟 著在堤防上噴漆做畫起來,此時另一位少年就彈著斷弦吉他唱起歌來,那根斷弦就在飛快撥動的手勢上配合飛舞著……耳聾又如何?弦斷又如何?……「今夜聞君琵 琶語,如聽仙樂耳暫明」,《練習曲》中的吉他三重奏,簡單又明白地訴說著「活在台灣,做你自己」的生命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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