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氣球之戀：愛情妄想

我不犯人，人就不犯我了嗎？道德世界或許如此，真實人生卻絕對不是如此的。

被瘋狗咬到，不是人人都有的經驗，但在網路世界的出事率最高，過去半年來，我在天空部落和Xuite的部落格上，幾乎每天都得花上一點時間處理一些莫名其妙的回應留言，留言的人用的是匿名，總是張貼一些廣告或連結訊息，不管你刪得多勤快，對方卻總是像蒼蠅一般，揮之不去，就是硬要卡個欄位，湊湊熱鬧，而且樂此不疲，每回打開電腦上網時，看到「討厭鬼」又是那麼勤快來報到的時候，除了歎息，你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像每天會在電子郵件信箱中收到上百封重複又重複的垃圾郵件，除了雙手一攤，勉強逐一刪除外，還能怎麼辦？

網路上的討厭鬼防不勝防，生活中的討厭鬼則可能是嚴重到染血討命的夢魘了。

羅傑．密契爾（Roger Michell）執導的電影《紅氣球之戀（Enduring Love）》中，透過一次紅氣球失控事件帶出了一則是情愛妄想的可怕糾纏，而且最讓人意想不到的選角安排是啟用了曾經在《新娘百分百》中飾演休葛蘭那位不修篇幅的邋遢室友萊斯．伊凡斯（Rhys Ifans）來飾演那位令人不寒而慄的騷擾者。

萊斯在《紅氣球之戀》中是因為愛犬走失了，到野外尋狗時遇上了紅氣球失控事件，他也參與救援，和丹尼爾．克雷格一樣頹然鬆手，目睹了善心醫生從天而降墜地身亡，於是他跪地祈禱，還強要不信禱告的丹尼爾陪同跪地。面對著那樣生死慘劇，丹尼爾很難拒絕，只好陪同。

但是這樣一次的共患難卻開啟了丹尼爾無窮的困擾，萊斯找上了他，認為兩人相遇就是上帝的旨意，而且從祈禱開始，他認定丹尼爾一直在放電，打暗號，示意要他近身，於是他就開始出沒在丹尼爾居家附近，不但會翻查他的垃圾，還要到課堂上去示愛。

剛出場時的萊斯看似條理分明，口齒清晰的文質彬彬，雖然說不清楚自己接近丹尼爾的動機，但是丹尼爾拒絕深談，他也不強制硬幹時，多數人真的會以為他是帶有特殊的使命，要告訴丹尼爾一些神秘的天啟內涵，但是隨著劇情發展，他開始像蒼蠅一般困擾著丹尼爾的生活時，他的一舉一動開始出現了類似「情愛妄想型（erotomanic type）」的症狀。

「情愛妄想型」又稱「de Clerambault’s症候群」是de Clerambault醫生發現定義的精神疾病，病人會以為自己正和某人戀愛，或是某一個人深愛著自己。病人常認定對方先愛上了自己，但實際上兩個人卻幾乎只有極短暫的接觸，有的個案甚至雙方完全沒有真正接觸，不過，罹患這種精神病的人不只是妄想而已，經常就會發展出迫害性的騷擾行為。萊斯和丹尼爾的機緣其實只有紅氣球事件，卻因為救人失敗的跪地祈禱而發展出精神幾近崩潰，家庭險些破碎，愛人血流滿地的悲劇，誠然是會讓人油生「好人沒好報」的感歎。

《紅氣球之戀》的後半段就糾纏在情愛妄想症帶出的跟蹤、騷擾、說謊、破壞、殺人的夢魘，但是丹尼爾所以輕易成為騷擾的犧牲品，關鍵還是在於「紅氣球事件」的創傷症候群。

想要救人的人，有勇氣有道德，卻眼睜睜地面對失敗，以及同伴當場殞命的衝擊，其實是很難估算的，表面上，丹尼爾幸運逃生，紅氣球上的小男孩最後也幸運獲救，但是眼睜睜看著善人墜地亡命，現場目擊血淋淋的生死交錯，卻不是日後在茶餘飯後與朋友分享心情就能撫慰平息的，因為看到花瓶、紅蘋果或者是平常小氣球，都會想起驚心動魄的那一幕。正因為創傷巨大而且莫名，一旦有一位共 患難的朋友現身，想要告知事件當時的神秘暗示，其實，丹尼爾是很難避逃這種治療機會，他因此上鈎，也在發現不對勁的時候，進入到另一個妄想迫害的生命情境 之中。

情愛妄想型確實容易讓人產生不寒而慄的恐懼感，《紅氣球之戀》的劇情從災難轉向到同志愛人間的妄想迫害，難免會讓觀眾的心靈像丹尼爾．克雷格感到高從天降的不解與憤怒，但是《紅氣球之戀》最關鍵的戲份卻在於丹尼爾找尋真相及出口的療傷過程，生命的烏雲不會隨風飄散，只有努力面對，才是唯一的出口，故事從草原開始，再從草原落幕，說的無非就是一則務實的生命啟示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