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個人都失戀過。
不是每個人都嘗過失戀那種錐心刺骨的痛。
如果拿失戀來比方自己的心情,有的人會懂,有的人只能猜想,有的人則是根本不知所云了。
大導演柯波拉日前接受時代周刊的訪問,總共有十個問題,包括《現代啟示錄》最早有個長版,但是片商不喜歡,嫌他把戰爭片拍成了哲學片,於是只好修剪修短。二十年後,有機會推出完整版,他才算鬆了一口氣。
但是《現代啟示錄》拍得師老兵疲,他在片商前信用破產,原本滿懷理想,希望能用現代手法找出最有創意、最快速又最經濟拍片方式,而在1969年建立的American Zoetrope公司也陷入周轉不靈的困境,他從《教父》創建的王朝神話很快就如南柯一夢崩毀了。
他形容自己那六年的時光,就好像一位老拿著腦袋瓜去撞牆的小伙子,好像熱情如火地愛上了一個女人,偏偏那個女人根本就不要你。
單戀是苦,失戀更苦,愛上一個人,對方卻不領情,不但羞辱你,還讓你渾身是傷,那種痛,台灣許多熱愛電影的人都明白,我在閱讀這篇簡短的訪問錄中好像看到了一位癡情少男的涙水。
然而,柯波拉是我敬佩的導演,雖然說自從1982年的《舊愛新歡(One from the Heart)》之後,他就不曾再拍出過讓我動心的作品,但是我覺得他就如同自己在《塔克:其人其夢(Tucker:The Man And His Dreams)》所刻畫的失敗英雄一樣,有一肚子的夢想,一肚子的不合時宜,一輩子的時運不濟,但是短暫的人生光芒,卻是那麼耀眼,即使失敗了也就讓人尊敬,因為他有傲人的靈魂。
例如他最初是從劇本寫作竄起影壇,也一直相信,一部好電影一定是因為先有個好劇本,所以他自己創辦的Zoetrope就一直舉辦劇本大賽,希望能寫出更多「寫作極棒,角色特殊,會逗得人神暈目眩的故事,也能傳授生命的真諦」的好劇本。
他在時代周刊的訪問中特別強調他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當作家,目前正在計畫寫一本有關生命選擇的小說。面對這樣一輩子曾經大起大落的大夢想家,生活也許一度潦倒,名聲也許一度不堪,但是夢想不變,不減,不損,常常縈繞在心的,都還是少年的那個夢想……那真是我一心嚮往,卻力有未逮的人生境界。
電影應該也算是他曾經積極追求過的女人,曾經帶給他影史上頂尖榮耀,也曾經讓他從雲端上墜落凡塵,他沒有被失戀擊倒,爬起身,拍拍衣褲,還是繼續翻身做那位追逐彩虹的少年。柯波拉,不管你的小說到底寫得好不好,只要繼續寫,只要繼續試,繼續追尋,我都會替你鼓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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