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羅素：走火的男人

年輕的朋友如果在倫敦街頭看到78歲的肯．羅素（Ken Russell），大概只會把這位已經白髮蒼蒼的老先生當成老頭子，渾然不知道他曾經是好萊塢主流電影中試圖滲透同志情懷的前衛導演。

對於走過1970年的我而言，肯．羅素卻是青春的叛逆偶像。我對柴可夫斯基、馬勒和Ｄ.Ｈ.勞倫斯的認識，全都是從他的電影作品而來的。

沈寂多年的肯．羅素昨天又上了新聞媒體，原因是他的住家失火，當時他的第四任太太麗芝正在洗澡，火警鈴聲一響，她就嚇得從澡盆中跑了出來，赤身裸體奪門而出，匆忙間不知吸進了多少白煙，昏昏沈沈之間還好遇到了園丁，才在他協助下逃出家門，她只記得園丁一直勸她：「來，多穿點衣服。」

火苗竄出來時，肯．羅素剛從外面回來，平常膽小如鼠的他，一直被麗芝形容為全世界最膽小的男人，卻三度衝進火場，不是要搶救這幢價值四十萬英磅的十六世紀古宅，一切全為了救麗芝，因為「東西可以重建，被火紋身的肉體可是沒有辦法修復的」。這回，麗芝終於對「老」公的表現滿意了，她說：「我知道他有多愛我了。」

做人和電影一樣風流的肯．羅素，五年前在網路上認識麗芝，他對這位美國女孩的形容是：「她是最奇妙的女郎。」他的愛情誓言是：「我願拚盡一切來救她！」對於自己的火場救美，他也以非常幽默的口吻說：「有位裸體女郎在花園裡跑來跑去，沒能把它拍下來，真是遺憾！如果是我的電影，我就要命名為：『噴火女郎』！」

1970年代，肯．羅素的電影是年輕人時髦的追求，理由很簡單，他最愛在銀幕上剝光男女主角的衣服。

1969 年的作品《戀愛中的女人（Women in Love）》中，追尋愛情的女主角葛蘭黛．賈克森（Glenda Jackson）和Jennie Linden都少不了在草地上的裸體性愛，但是真正畫時代的創舉卻是兩位男星奧利佛．雷（Oliver Reed）和亞倫．貝茲（Alan Bates）在燒著爐火的房間內，竟然裸體比賽起摔角，只見兩個大男生精赤全裸地使勁抱在一起，要把對方壓倒，而且不時就可以看到兩人的小ＧＧ在那兒晃來晃去的，簡直是驚世駭俗到了極點。

他們是不是同志？勞倫斯的小說沒有說，肯．羅素的電影也沒有點明，但是兩個男人氣喘吁吁地滾來翻去肉搏交戰，那不是常態，你就是不能不朝那碼子事上去想。

暗示，比明示更有力，更有想像力，更有聯想力。這一點，肯．羅素自然是懂的。

更好玩的是，當年，台灣電影是有電「剪」的， 《戀愛中的女人》的裸體畫面都是嘠然而止，根本不確定發生了什麼事，反正男女主角要露了，剪刀就剪了下去，兩個男人的肉搏戲，也因為第三點不時可見，所以除了腰部以上的特寫畫面還可以短暫看見一下外，其他的畫面也是讓人看了上氣不接下氣，差點斷了氣。

多年後，《戀愛中的女人》發行了完整版影碟，我才終於看見全貌。不過，還是歷經了一點坎坷。

我先看到的是日本版的《戀愛中的女人》，日本人依照「映倫」規定，只要銀幕上看得到第三點，就一定要噴霧打馬賽克，所以只見兩朵花擠在銀幕上肉搏，好不熱鬧，好不礙眼。

不甘願的我，後來終於找到英國版的《戀愛中的女人》影碟，終於明白兩隻小ＧＧ在銀幕上晃來晃去，還真是干擾呢。因為你只想笑，很難靜下來去想勞倫斯想要講的是什麼樣的情感了。

看到這裡，你應當多少明白肯．羅素對男女胴體的特殊癖好了，也就明白為何他會懊惱沒在失火現場拍到《噴火女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