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過論語的朋友一定都熟知:「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戒之在鬥以及戒之在得的另外兩戒不在今天討論重點,太早接受到「色色的」電影誘惑,實在是很尷尬的事。
在我的青春前期,印像最深刻的女體誘惑要算是「第七號情報員」的烏蘇拉.安德絲了。在保守的1962年代,突然看到一位女郎把外衣脫下,就只穿著三點式內衣在草地上曬起日光浴,你除了目瞪口呆,還能有什麼選擇?
那一年,那有台灣女郎會穿內衣在大銀幕上亮相?而且是少之又少的三點式哦,不是兩塊大布上下交纏的兩截式泳衣哦!
那一年,在多數人還是營養不良的年代裡,有多少人看過呼之欲出的三點式內衣?多少人知道或者看過什麼叫做波霸?
那一年我七歲,你說我懂什麼呢?其實,我什麼都不懂。可是為什麼一眼看過就難忘?四十多年後還清楚記得自己當時坐立難安的景況,更清楚記得電影院裡,大家都屏氣凝神,靜到連繡花針落地的聲音都聽得見的戒慎恐懼景況。
那一年,我是跟著爸爸去看「第七號情報員」的,他從來沒跟我討論過這部電影的內容,我也沒問他說那個女人的衣服怎麼穿得那麼少?那個年代的父子很少討論性別、人體的問題,我總是傻傻地就跟著父親去觀賞林絲縀人體攝影展,就像身旁的大人一樣偷偷地看著沒穿衣服的女人,但是我沒吵,也沒多嘴,更沒尖聲鬼氣地胡扯亂叫,只是自顧自地在腦海裡編織著綺麗的桃色夢想。我想,父親大概就以為長大後自然就會懂的了,但是可能不知道,我早早就懂了(雖然,哈,那真的是瞎子摸象地強不知以為知)。
2005年,兩件女人的內衣突然就又飄飄地出現在我的面前。
首先是徐靜蕾在《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中,和姜文的床戲。故事在1940年代前後的北平(不是北京),雲雨正濃的徐靜蕾背部全裸,前身只剩一件肚兜。是的,肚兜只遮前身,背後春光無限,那是徐靜蕾可以接受的裸體程度,然而,肚兜的扣繩鬆了,你什麼都沒看見,卻好像想像了肚兜前方,姜文正在欲仙欲死的得意神情。
肚兜是古典的內衣,不合時宜的樸拙,穿戴在思想和行動同樣前衛的女郎身上,春光自然浮動。什麼都不用拍,不必脫,不必露,卻有春情無限,那就是功力。
第二件內衣是《如果愛》中的周迅。
她不是波霸,她不會故意暴露胴體,那場床戲是兩個窮學生在陰冷小宿舍裡合情入理的情節發展,衣服一件件脫,但是不必裸裎畢現,她們要做什麼,大家都明白,然而我們卻看到了她穿著的就是老式的布面胸罩。同樣是樸拙的,極合身份,意境又是點到為止,無需歪斜,無需露洩,依然讓人心生憐惜,其實,她從《十七歲的單車》到《蘇州河》都是簡簡單單,不彆扭,不遮來蓋去,該怎樣就怎麼地讓你看見可以看見的身體面向,坦蕩,自然,才有真正的力量。
就像烏蘇拉.安德絲那場日光浴一樣,所有傻小子的心旌動搖,只說明你是涉世未深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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