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需要花裝扮,男人最愛把花與女人連結在一起。
英國詩人勞勃.彭斯(Robert Burns)的那首「Oh, My love is like a red red rose」(我的愛人日是朵豔紅玫瑰),就是最鮮明的象徵。
同樣地,花是電影中最好用的道具,可以用來連結劇情,可以用來美化畫面,可以用花來說故事。
電影《紅樓夢》如果不拍「黛玉葬花」,就顯示不出黛玉「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的獨特氣質,讚歎不出「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的傷春魅力。李翰祥的《金玉良緣紅樓夢》就虧得有王福齡寫就的「葬花詞」,才讓這部電影有了讓人盪氣迴腸永難忘懷的篇章。
張曾澤導演的瓊瑤電影《菟絲花》,直接用花擬人,擷取李白的詩「古意」:「君為女蘿草,妾作菟絲花,…百丈託遠松,纏綿成一家。」化為歌聲,轉為劇情,意境立出,別有韻味。
白景瑞導演在《喜怒哀樂》的《喜》段中,書生岳陽因為路旁惜花,安插士中,引來女鬼甄珍報恩,一夜風流後,岳陽意猶未盡,於是再擇土插花,這回卻來了有如花癡的癲鬼劉明。
華人電影的花,主要是文學意境的再現,西洋電影,則偏愛象徵。
比利.懷德的《熱情如火》中,為了逃避黑社會追殺而扮女裝的傑克.李蒙與湯尼.寇蒂斯都在帽沿上別花,訴諸人比花嬌的傳統形象,然而,老邁的富商奧斯古卻看上了傑克,纏著他跳探戈,舞池上,女裝的傑克習慣性地跳著男性的舞步,讓奧斯古很不習慣,此時,傑克把髮梢上的花咬了下來,風情萬種地跳起舞來,下一個動作則是奧斯古一個轉身就把花咬了過來,做為道具的花,猛然就不是裝飾品,而是男「女」愛情交流的象徵與嘲諷,因為觀眾都很清楚,表面上是老男加醜女的愛情故事,實則卻轉化成為兩個男人的愛情暗示。
英國大導演大衛.連的花道美學就沒有那麼複雜了。
《齊瓦哥醫生》中,一心到前線尋夫的女主角Lara沒有找到愛人,卻和同在野戰醫院服務的齊瓦哥醫生日久生情,有了不可告人,卻及不及於亂的私情,每天得能與心愛的女人共同生活,齊瓦哥的心情好極了,他採集了一瓶向日葵,就插放在醫院的大廳桌上,可是戰爭很快結束,大家都要復員返鄉,已婚的齊瓦哥說不出任何挽留Lara的話語,只能揮手道別,一轉身,哀愁的「somewhere my love」主題音樂響起,那瓶向日葵的花辩卻也一辩辩凋零飄落,彷彿人在哭,音樂在泣,花兒呢,也不甘寂寞地同聲附和了。
2005年電影《愛情,不用尋找》中,比爾.莫瑞尋找每一位昔日女友時,都要獻上大把玫瑰,然而花兒依舊明豔,女人卻己非昔日花樣青春,最後,多金而不小氣的比爾,一時找不到花店,乾脆就將在路旁摘摘野花了。鮮花或野花,其實都不重要,感情對了,小野花也勝過鮮花。最後,他懂了這個道理。
然而,花兒也是無情的。
褚威格的小說「一位陌生女子的來信」中,沒有名字的女主角就因為少女時期接過作家愛人的一朵白玫瑰,終身難忘,以後,每逢作家生日,她都不忘送上一打白玫瑰,偏偏作家從來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到底是誰送的花,最後還把送花的女人當成妓女,順手把花送了給她。
女人送花給男人,那是愛情,男人順手轉花,那是施捨,無關愛情,偏偏施與受都是同一人。送花的女人心裡有多傷痛呢?
男人在生日的那一天收到了女人的告白訣別信,才赫然發現今年的生日沒人送花了。女人死了,花兒空了,他的愛情世界呢?沒有答案的答案,成了最強烈的愛情指控。
會用花,愛情的詩歌一定動聽;愛情的控訴,也同樣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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