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流浪者之歌》到《地下社會》,鵝和火雞都是庫斯杜立卡鏡頭下非常重要的動物傳奇,不但男女主角戀戀難捨,甚至還能抱著一起飛天,既魔幻又浪漫。
「鵝是吉普賽神話裡面非常重要的動物,」庫斯杜立卡曾經如是說:「幾百年前的吉普賽老祖宗就是靠著鵝的能力飄洋過海來到了歐洲。」吉普賽人樂天知命的性格一直都是他的作品裡非常重要的主軸,鵝和火雞的頻頻現身就有寫實和想像相互拔河的張力。
今年和平影展的開幕片就選了庫斯杜立卡的2004年最新作品《生命是個奇蹟》天馬行空的想像力,縱橫自如的敘事邏輯,依舊貫穿全片,悲天憫天的情懷,無力迴天的政治控訴,都讓人看了興味盎然。
電影的背景在1992年的波士尼亞內戰前夕,人類的愚蠢罄竹難書,但是,庫斯杜立卡面對人間悲情,他很少哀號,他消遣人生荒謬的手法非常多,其中,最讓我笑開懷的就是電影中的各式動物。
首先,是郵差先生要去送信的時候,半天沒人應門,只見屋外的狗兒急得胡亂叫,他都還來不及斥罵狗兒,大門就被一隻大熊從屋裡給撞翻了出來,屋主人早就死在樹梢上了,原來,連年動亂,動物生態也亂了,「一定是斯洛伐尼亞的熊跑了過來。」郵差急著到處求援,就怕大熊肆虐,大家都要滅種了。
斯洛伐尼亞的熊,可以是一句客觀的論述,也可以是非我族類的揶揄,就像北極熊在美蘇冷戰時期,被「擬人化」成為蘇聯邪惡帝國的代表形象一般。簡單的一場開幕戲,簡單的大熊露臉戲,庫斯杜立卡毫不費力地就把波士尼亞人的心情,透過簡單的動物符號給傳達了出來。
接下來的則是一頭驢子,它喜歡站在鐵道上,八風吹不動,怎麼吵怎麼吆喝都不肯挪移半步,郵差代步的那輛手搖車,也不得不止步,郵差近身一看,發覺驢子盡然在哭。為什麼?驢子主人靠在山腳旁,無可奈何說:「牠失戀了,正在情傷,只想站在鐵軌中央,讓火車給撞死算了。」
驢子會失戀?驢子會情傷?看到這裡你就一定捧腹大笑了起來,驢子在依索寓言中都是超級愚蠢的動物,到了庫斯杜立卡手中竟然發揚光大成了情聖?
癡情的驢子其實不是逗你開心的道具,更不是象徵,庫斯杜立卡在電影的前半個小時中大玩特玩各種想像不到的人物與情節,看似無厘頭,最後卻能夠一一串連而成,組成了非常奇特的生命體,不但是癡情的驢子會想尋死,電影中的男主角更在烽火離亂時,愛上了不該愛的女人,最絕望的時刻,最傷心的時刻,他卻有了最短又最快樂的愛情,癡情的驢子原來就是一個具體的符號,代表著邱比特的神箭無堅不摧,箭鋒所及之處,男男女女盡折腰,何況是驢子。
當然,《生命是個奇蹟》中還有一隻會演戲的狗和貓,動不動就要嚙咬打架,那種世仇天性全部在它們的眼神和姿態中流露無遺,看到它們的演出,你一定會問拍戲真是個奇蹟,庫斯杜立卡怎麼可能這麼犀利地捕捉到所有貓狗(更別說引發英國電檢爭議的那隻從屋頂上掉下來的鴿子,到底是死鴿子還是硬被場務給做掉的鴿子演員?)的天性,又在鏡頭前活靈活現地演出來呢?
《生命是個奇蹟》,看到這部電影,你會讚歎,電影能夠拍成這樣,就是一個奇蹟,這位魔法師的名字叫做庫斯杜立卡,一個你不應該錯過,以及忘記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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