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略迷魂：慈母魔咒

你一定不會忘記湯姆．克魯斯在《不可能的任務》中，爬上火車頂要去緝兇時，臉部肌肉被強風吹到快要鬆垮變型的驚人特效；那一年，阿諾．史瓦辛格主演的《魔鬼毀滅者（Eraser）》竟然也出現了同樣的場景，強風也在阿諾的臉上隨意耍弄著…你會情不自禁問問自己，這樣的畫面我不是才在那一部電影中看見過的嗎？

似曾相識的感覺真的會讓人產生時空錯亂的迷魂滋味。

看過《亞歷山大帝》的人不會忘記，整部電影對亞歷山大要攀越興都庫什山，征服世界盡頭的解釋，有兩大論述，冠冕堂皇的說法是他要超越父王小時候曾經告訴他的神話英雄海克力士的豐功偉績，實際糾結在他內心的癥結卻是他要擺脫母后的陰影，他無法面對父王可能是被母后派人謀害，才讓他提前登基的「陰謀論」，席不暇暖地四處遠征，其實只是逃離那位從小就用馴蛇來訓練他的膽識和決心的母后。

Run away from Mother，就是奧利佛史東對亞歷山大的心靈世界的剖析，理由很簡單，他沒有道理在擊敗大流士，進佔巴比倫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母后，不管母后寫了多少信給兒子，他的榮光不與母親分享，母后也不曾參加他娶親的盛宴，種種不合常情的唯一合理解釋就在於母后想要控管他的一切，面對母后時，他無從抗拒，逃離母后的陰影，避開母后垂簾聽政的凡事問，才能自己當家，才能有自己的陽光。

電影中，也有一點伊底帕斯王的戀母情結的神話暗示，亞歷山大從小就聽說了伊底帕斯因為弒父又娶了母親，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剎那，只好挖出眼睛，以示贖罪的傳奇，但是奧利佛．史東就這樣點到為止，未再就亂倫主題多做議論，但是已經暗示得夠曖昧了，很像時下的八卦雜誌，羅列了許多看以不相干的論述，其實都是在建構論述底層的想像和推論。

我們都會唱「母親像月亮一樣，照耀我家門窗」，但是母親的銀幕形象也和月亮一樣，初一十五不一樣。當母親不再只是生我育我養我的血親，當母親迷戀權勢的滋味，把兒子當成晉階利器時，兒子往往就只好當傀儡，不想當傀儡的，不是逃，就是玉石俱焚，這一點，《戰略迷魂（The Manchurian Candidate）》中有了類似的母親角色處理。

《戰略迷魂》裡的梅莉．史翠普是個精明幹練，又野心勃勃的參議員，她可以左右男人的政治，操控美國的總統大選，甚至還會安排「取而代之」的政治謀殺，她的兒子其實只是棋仔傀儡，早就成了催眠術及洗腦科技下的傀儡，只要唸出咒語，原本政治上一片光明，實務上也年輕有為的兒子也只是轉性成為任他使喚的殺人工具（這一場戲是「戰」片的最大敗筆，一位堂堂的副總統候選人竟然還能擺脫隨扈到海邊殺人？果真如此，美國媒體也太失職了），兒子的存在與功能只是為了遂求她的政治欲望，再無親情可言了。

這樣的母性角色真的存在嗎？回頭看看「驚魂記」裡的諾曼先生，或許大家就可以想見一位母親的管教方式是如何來決定了兒子的命運……

但是，我寧願多去看看《手札情緣》那種電影，女主角的母親瓊．艾倫 （Joan Allen）一路就反對女兒和窮小子交往，擔心女兒的一生會因為嫁錯老公而毀於一旦，從此只能在貧民區裡苟延殘喘，但是眼看女兒情深意濃，攔也攔不住的時候，她才把自己也曾經在年輕時期有過的一段戀情公開給女兒知道。原來，她也曾經愛上一個窮小子，時隔多年後，那個窮小子依舊在工廠裡打零工，童年濯濯的肥胖庸俗模樣，何等不堪，揭開自己心靈底層的秘密時，剩下的，就讓女兒自己做決定了。

由母親替孩子決定他一生的道路，比較好？還是，告訴他不同的選擇，就有不同的風景，比較好？這個世界沒有標準答案，不同的母親，就有不同的選擇與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