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麥原本只是一位報社記者,後來又改行去當小說家,直到二次大戰戰後,Henri Langlois創建了法國電影資料館,每天都去該館看經典舊片的侯麥就此成為電影的俘虜,終其一生把智慧、精氣和心力全都奉獻給了電影。
是的,你一定不知道,艾力.侯麥其實是他的藝名。導演也要取藝名?沒錯,不是嫌自己原來的名字不好,一切都是因為他實在太愛電影了。
侯麥的本名叫做Jean-Marie Maurice Schere,硬要翻成中文,大致應該叫做尚─馬利.莫希斯.史奇爾,艾力(Erich)這個名字,其實是向拍過「藍天使」等經典的知名德國導演 Erich von Stroheim致敬,侯麥(Rohmer)呢,則是向寫過「傅滿洲」系列小說的小說家Sax Rohmer致意。只有熱血青年才會為了向偶像致敬,而更名改姓,你大致可以想見侯麥的青春年少風采。
他愛電影的第二步就是擔任「電影筆記」的總編輯,從一九五六到六三年,那八年期間正是法國新生代電影工作者要挑戰前輩,開創新浪潮的風雲前期,他扮演著相當關鍵的主催角色。後來,他邁開熱愛電影的第三步:乾脆自己下海拍起電影,如今他已經八十四歲高齡了,還剛完成了一部備受影評人讚譽的最新力作《三面間諜(Triple Agent)(台灣金馬影展上映時的片名叫做《花都無間』,很怪異的譯法)》,對電影的熱情持續近
不過,侯麥的電影一向毀譽參半,喜歡的人,盛讚他自然寫實的鏡位調度簡直拍出了悠悠天意;不喜歡的人,不是挑剔他的演員太生硬不自然,就是受不了劇中人老是絮絮叨叨說個沒完,要封他是全世界最囉嗦的導演。知名的美國影評人寶琳.凱爾就說:「侯麥如果去做嘀嘀答答的節拍器,一定會比做導演更有成就!」
也有人說侯麥當年應該繼續寫小說,不要來拍電影的,因為他的電影「很少描寫人在做什麼事,而是在探索他在做這些事的時候,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腦子在想什麼?誰知道?又怎麼拍呢?這是一個永遠沒有答案的問題,也是侯麥的電影最讓人難以進入的障礙所在,所以有人就直接說他根本就是選錯了媒體的小說家。嚴格來說,這樣的比方是很有些意思的。
不過,我知道的侯麥可沒管過別人在想什麼,他就是有本事能夠找到資金拍他想拍的電影,而且他並不是一成不變的老頑固,他的《淑女與公爵》就運用了數位的影像合成技巧,意圖重建十八世紀的法國大革命場景。該片的企圖心和科技實驗精神其實是很前衛的,只是斧鑿的痕跡太明顯,科技的硬行拼貼讓他最擅長的人物自然互動關係都顯得生硬生不自然,雖然影史一定會認為這是他的失敗之作,但是我卻看到一個老靈魂努力學習新科技,找尋表現新語言的熱情。
《三面間諜》是侯麥從白俄將軍米勒遭人綁架的歷史舊聞裡找到的靈感,據傳他的副手史柯普林將軍因為同時替沙皇和布爾什維克黨做間諜,所以策畫了綁架事件,而且事發後就音訊全無,所有的爛攤子全由他的太太來承擔。這樣的題材,好萊塢可以拍得轟轟烈烈,熱鬧繽紛,但是侯麥根本不想這樣玩,他認為這個故事真相不明,是非不分,就不會被史實給綁住,才是電影人可以玩出自己版本的好題材,於是他就把故事年代搬到了十多年後,讓男主角成為夾著帝俄、布爾什維克和納粹三分勢力間的三面間諜了,而且全部的電影內容全都捨棄了傳統的間諜電影的動作場面,從頭到尾都是對話。
我們看到的這位明明是替白俄服務的軍官,一會可能投靠納粹,一會卻又想回到紅軍任職,他以為自己在下棋,最後卻發覺自己只是別人的棋子,最無辜的是這位間諜的太太,他平常最愛做畫,她畫出的人生,以人為本,但也只是得其形神,卻給人虛假不實的感覺,侯麥用這種方式來象徵她對自己的枕邊人其實也只是一知半解,她的先生到底是不是間諜?是那一國的間諜?為什麼她一點都不知道,都不清楚?
間諜電影,沒有槍戰,沒有動作,好萊塢肯定是不會拍這種電影,但是這樣的電影才合侯麥的脾胃,而且可以透過紀錄片的史實及年曆的對照,讓虛構的劇情片也有史實的對照效果,讓繪畫的虛構世界與虛擬的間諜故事,產生交錯解讀的呼應關係,在艱澀中,逐步散發出生命讀本的閱讀趣味,無怪乎連刁蠻的巴黎影評人都叫好。
八十四歲的他坦承他已經很少去戲院看電影,因為他敬佩的電影導演都已經死了,拍了五十四年電影他,心平氣和地悄聲說著:「我開始要想下一部電影拍什麼了呢!」
侯麥新作品:三重間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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