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中人一旦在對話中提到莫札特或貝多芬,傳統上,導演就會讓你聽見莫札特或貝多芬的音樂,《終極追殺令(Léon)》中,貝多芬的名字早早就被Gary Oldman給召喚了出來,但是,導演盧.貝松(Luc Besson)就是沒想讓你聽見貝多芬。
盧.貝松的想法與做法,很有趣。
點名,其實是最簡單實際,但是,很抱歉,往往那也是最膚淺的電影的美學。電影人物提到紅,觀眾就看見紅,或者有激情樂音浮現,訴求的就是感官上的對號入座,清楚明白,沒有含混之處,然而那是加法的堆疊,結果一如預期,少了意外與驚喜。
明明點了名,卻一直沒現身,或者換個樣態現形,不是反而多了一份懸念?消失或變形,都饒富雅興。
《終極追殺令》中的Gary Oldman是緝毒署警官Stansfield,卻與毒品夾纏不清,既有暗盤交易,亦有藥物成癮,甚至還遇上暗嵌貨品或金錢的混混,在催討無著時,終於決心大開殺戒,就在他血衝腦門之際,貝多芬的樂音浮現心中,先是唸出貝多芬之名,旋即人就踩著音符旋律手舞足蹈起來,那是個極其另類的儀式與祭典,然而盧貝松沒讓貝多芬現聲,嘴上召喚著貝多芬,實際上聽見的卻是Erric Serra帶著中東/北非的樂音,然後在煙硝火光與驚惶奔竄中完成了殘忍的大屠殺。
據說這場戲許可Gary Oldman即興發揮,據說每一回的律動節奏都不相同,但是唸起貝多芬之名卻雙手血腥的行為,恰與《發條桔子》中用貝九來治療暴力青年的巧思遙相呼應,原本聖潔、莊嚴或著華麗的樂音,不約而同都與粗暴畫上等號,只不過,就算是另外用貝五取代貝九,難免還是會被行家譏為拾前輩餘緒,不算原創,不盡高明,不讓貝多芬現聲,不落音樂痕跡,不是更容易讓觀眾去猜想:究竟貝多芬的那首音樂最富血性?
呼喚貝多芬,就出現貝多芬,那是魔術;呼喚貝多芬,卻出現不搭調的另類音,錯愕與鵠盼中,我們似乎撞見了藝術。
留言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