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特攻隊(Fury)》有三根主軸:慘烈戰爭、果決軍人和菜鳥洗禮。前兩軸都有強大磁吸,具現了戰爭電影的丰采;但是菜鳥轉大人的轉折,意外不多,驚喜更少。
焦慮與嘔吐,是 《怒火特攻隊》破題時就先定的調, Brad Pitt 飾演的「戰爭老爹」,一路從非洲殺到比利時和法國,然後在1945年四月的德國境內,遇到了納粹德軍的全面反撲,美式坦克不如德軍坦克先進,受創至鉅。Brad Pitt 的坦克小隊內就有一位同事慘死,「怒火號」坦克內血跡斑斑,甚至還有碎裂的臉皮與五官,但他必需強忍悲傷,先把坦克帶到集結地,再躲在無人看見的車體後,噁心嘔吐。剛報到菜鳥Norman(由Logan Lerman飾演)奉命清洗車內,直接撞見慘不忍賭的遺體,可想而知,他也大吐特吐。
那個狹小悶熱的坦克車廂,就是他們的家,但是有家人慘死其中,空氣裡都是死屍氣息,觸目盡是同胞血肉,老兵吐,菜鳥吐,導演David Ayer善用了這個空間的壓迫感,呈現了戰爭的煎熬與折磨。
悲憤需要出口,首先是「戰爭老爹」見到德軍俘虜就要衝上前去毆打洩憤,既而是他強迫不懂戰爭無情,一時猶豫就害死同伴的Norman,一定要當眾槍殺就俘德軍,那是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殘酷世界,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唯有逼得Norman開了殺戒,有了血祭,他的戰場成人禮才算完成,也才有可能苟活於戰場上。
至於Norman的轉變則是從「Not Right」的呢喃抗命,「進化」到「Fuck you」的嘶吼怒罵,措詞變了,聲調變了,臉上的線條也變了......問題在於,他的轉變太可預期,他的轉變,亦欠缺新意。
導演
David Ayer其實努力過。「怒火號」攻陷德軍小鎮,有了簞食壼漿飲王師的場景,美軍也就順理成章接受德國女人,清洗他們剛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恐懼。此時,老爹帶著Norman闖進德國人家,用六個雞蛋,鋼琴琴聲和刮臉修鬍的身體清洗,讓Norman邂逅了德國女郎,甚至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能登堂入室。如果一切的血性都只是萍水相逢,逢場作戲,都還解釋得過去,可惜電影就讓Norman瞬間墜入情網,一方面要抗拒同仁的染指,一方面還要哀慟命運大神的開他玩笑。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就少了意外,更少了說服力。轉大人的代價,不是一直都強調:無可奈何花落去。
但是這種偷情戲,目的並非凸顯Norman的青澀稚嫩與涉世未深,反而是要凸顯有「老爹」這種長官加持護衛,你就會信靠他,私領域如此,生死場上亦然。看著Brad Pitt 悠然刮著鬍子,讓Norman享受短暫春風,同時還要撫平其他嫉妒的同事,那場餐桌上劍拔弩張的澎湃情緒,絲毫不輸戰場上的槍林彈雨,充份顯示了David Ayer知戲懂戲又能駕馭演員情緒的功力了。
戰場廝殺是戰爭電影一定要見真章的考驗, 《怒火特攻隊》充分發揮了動畫功能,讓火砲射擊有了電光石火的張力,快速的藍光滑過,搭配厚實又低沈的槍鳴彈飛聲響,高科技聯手打造的「身歷其境」聲光秀,讓這部二戰電影得到了比所有電動遊戲都更巨大的震撼。
至於《怒火特攻隊》最後選擇了「悲壯」做為休止符,一方面是向死難的軍人致敬(不管是70年前的勇士,或者如今還在他鄉異國獻身的男兒),另一方面則是重新定義「情義」與「英雄」,在那個狹小的坦克車廂內,其實 Shia LaBeouf、Michael Peña 和Jon Bernthal都有恰如其份的角色塑造,他們不是一開始就認命的,只不過成天就窩在那個小空間裡,「生死同命」是用大腿思考都可以輕易得到的結論,然而,活著的人就成了英雄,那死去的人呢?
電影留下的問號,也讓這部充滿陽剛氣息的戰爭電影有了些耐人回味的餘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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