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會打水漂,力量用得巧又準,石子就會貼著水面,施展漂亮的著力點,快速往前奔去,石頭很快就會沉落水底,但是激起的水花與波紋,卻美麗得教人難忘。
法國名導演楚浮(我真心讚美這個浪漫譯名,François Truffaut(1932 - 1984)離開人世卅年了,世人繼續用不同的方式紀念他,法國動畫創作者Joris Clerté與Pierre-Emmanuel Lyet拍攝的《我心中的日以作夜(La Nuit America d'Angelique)》有巧思,亦有綿纏心意,相信影癡都能會心一笑。
楚浮的傳世作品難計其數,論慘綠時光,《四百擊(Les Quatre Cents Coups)》是經典;論男女情愛,誰忘得了《夏日之戀( Jules et Jim)》?論電影世界的虛實交錯,《日以作夜(La Nuit américaine)》最是膾炙人口;論戰爭歲月中的人生如戲,《最後地下鐵(Le Dernier métro)》更是讓人如癡如醉......《我心中的日以作夜》則是套用了楚浮的傳世傑作向楚浮致敬,同時也試圖解構偶像迷思,用心與用力之巧,符合了短片的短打精神。
楚浮的《日以作夜》是電影人的工作與浮生紀實,《我心中的日以作夜》創造了一位被父親牽著手去看《日以作夜》,因而深愛感動的小女孩,她以Nathalie Baye飾演的場記Joelle自況,立志要做好最能掌握導演心思,默默管好大小雜事,卻往往都被外人忽略的場記工作。
這個角色的選擇饒富趣味,首先,不做女主角,卻要做場記,是體認自己的螺絲釘份量(不管那是自知之明?或自謙自卑?);其次,真心熱愛電影,才能享受這種幕後工作(那是超級影癡);第三,對場記而言,導演就是神,就是偶像,場記唯有洞悉心法,才能成為襄贊大師的手腳,電影團隊如此運轉,電影人生其實也需要此種嵌合。
不過,《我心中的日以作夜》真正的關鍵字不是「迷戀」,亦不是「獻身」,卻是「覺醒」。《日以作夜》的場記工作,相當程度已被楚浮「美化」了,唯有現場實作,才明白箇中滋味。小女孩的夢想失落,關鍵在她逐步成長、成熟,明白偶像崇拜是怎麼回事,導演最後用一個筆筒文具的剪影,組成楚浮肖象,先是驀然一驚,再輕輕一抽文具,肖像就此破除了「影像」魔法,註記著這層「幻滅」轉變,剛巧又呼應著電影世界的夢幻與真實。
是的,《我心中的日以作夜》只是一則青春紀事的小品,最後雖然沒能得獎,但是導演的書寫方式,導演的電影頌歌,卻也精巧玲瓏,值得一再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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