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從聲音「畫龍」的電影,雖然初始就有些小小的偏航,最後能夠回到聲音來「點睛」,《絕命連線(The Call)》的導演Brad Anderson和編劇Richard D'Ovidio是該獲得一些掌聲的,只不過,電影在後半段明顯失控,讓人頗覺扼腕。
《絕命連線》的故事就是以美國911報案求救中心為核心,社會賦予911(或者台灣的119)的責任與義務,無非就是失序狀態下緊急事件的應變與救援,有時候是雞毛蒜皮事,有時卻攸關生死,一個處置不當,研判錯誤,就可能造成無可彌補的遺憾。
911接線生最大的挑戰無非就是「聽音辨事」,在狀況不明的情況下,唯一的判斷依據就是報案人的聲氣與訊息,當然,環境中的各種自然或者人為聲響,也是提供判斷的重要參考,從聲音去想見畫面或者情境,《絕命連線》原本可以站在一個近乎「半盲」卻又不致「全盲」的懸崖邊來吊觀眾胃口,但是導演Brad Anderson並不想大玩聲音遊戲,更不想考驗觀眾的聽力與想像力,絕大多數場合,觀眾是在「視」與「聽」兼顧的情況下,掌握住報案人的危急「現況」,進而來「審視」女主角荷莉.貝瑞(Halle Berry)飾演的接線生Jordan是否做出了合宜判斷。
報案電話在《絕命連線》中扮演關鍵工具,電話斷線,就無從判斷,更無從援助,要從天外飛來的聲音訊息中做出精準判斷,理應是接線生的專業,Jordan所犯的第一個錯誤就在於太仰賴電話,也太投入案情,按下了一個錯誤按鏈,賠上一條人命。
問題在於觀眾如果不是站在「全知」的高度上,又如何仲裁Jordan的處置是否得宜,《絕命連線》開始選擇的敘事觀點,固然可以快速帶領觀眾進入911報案求救中心的作業體系,認知他們承受的壓力,帶出全片的第一個高潮,卻也因為沒有站在接線生的立場,以致於雖然面對著一個受創的靈魂,卻給予求全之毀,未能匯聚更多的同情。
從那裡失敗,就從那裡站起來,則是《絕命連線》創造戲劇高潮的第二個精心佈局,雖然太嫌巧合,卻無可厚非。這一回的Jordan臨危不亂,逐步指導被歹徒綁票的人質Casey(由Abigail Breslin飾演)在暗黑的後車廂裡掙扎求援,從破燈到灑漆,每一個橋段的安排與節奏氣氛都能夠緊扣人心,因而扯出的兩段路人報案戲,更是兼具了情理,也賦予了讓人不忍直視的悲劇轉折,讓Michael Eklund飾演的這位外貌清秀,但是心有鬱結的Michael,必需隨機犯罪,禍事越闖越大,終至深陷泥沼的困境。
《絕命連線》對於城市的論述,相當有趣,Casey看到的城市景觀幾乎毫無特色(大馬路,棕櫚樹),Jordan更無法從Casey手機中傳回的環境聲音來判斷她人在何方,一座視覺和聽覺都全面庸俗化的城市,看似增加了辦案救援難度,卻也意外書寫了當代城市的風貌:陌生的城市,沒有特色的城市,就是我們的日常人生嗎?
《絕命連線》的最後半小時則進入了英雄主義世界。其中,有一半是值得喝采的:不管是Jordan從Michael的重覆語句確定了兇案的連結,或者是僅存的一點環境聲響,找到了關鍵線索,這些都發揮了從聲音來畫龍點睛的功效;另一半則是專業的脫軌:發現地窖,何以不立刻報案?Jordan不正是911的接線專生嗎?(雖然導演給的理由是手機掉進了地窖,但是Jordan有太多的機會回到她相信的專業世界,卻捨此不為)至於最後迴身的畫蛇添足,更是一廂情願到太過可笑了。
雖然主角隻身犯險落到地窖固然是有點牽強,
但也能夠表達出主角想要救回女孩的焦慮。
我認為導演想向觀眾表達一個深刻的命題,
從地窖就建於美國國旗底下,到主角對她專業領域背道而馳的道德選擇,
他是想要表演一種大美國主義英雄電影的深刻反諷。
在主角的結語,與及片尾時的一句接線話,除了把故事引力收回以外,
更是對這個麻木的電影環境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