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煉獄:正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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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權下的青春,就如同被老鷹擒拿的小雞,只能任其蹂躪了。

反抗威權,爭取自由是常見的電影題材,即使難免苦情,難免悲壯,只要看到不屈的靈魂與倔強的背脊,卻依舊有著撼動人心的力量,挪威導演Marius Holst執導的《我的青春煉獄(King of Devil's Island/ Kongen av Bastøy)》,就在老瓶中灌注新血,成就讓人急著想知道結局的青春電影。

 

《我的青春煉獄》描寫20世紀初年,挪威一座少年管教院內的暴動事件,地點是一座孤立於海洋上的小島Bastoy,一群犯了錯的11歲到18歲青年在警方戒護下,乘搭渡輪上送往小島,接受感化教育,感化院的目的雖標榜「感化」,以教育之名收矯正之效,實際上的做為卻是以學堂形式,kdevil05.jpg遂行威權管理,四望皆是茫茫大海,無路可逃,再叛逆的青年亦只能忍氣吞聲,在威權下低首聽命。

 

認命的,遇上不認命的,就會激爆戲劇火花,囂張慣的,遇上敢於挑戰的,就會引爆對峙情緒,《我的青春煉獄》的故事設定鎖定了兩位接受管化教育的代表人物,學號為「C-1」(由Trond Nilssen飾演)的Olav,是一位待滿六年,即將獲得自由的學員領袖,學號為「C-19」(由Benjamin Helstad飾演)的Erling,則是犯過殺人罪,才剛被送進島上的新進學員。「C-1」傳授給「C-19」在島上的生存規則,但是「C-19」並不領情,他一心一意規畫逃亡,他的抗爭突顯了島上管理的荒謬與惡劣,喚醒了已經被洗腦的「C-1」,用良知與血性找回了人性尊嚴。

 

雖然,《我的青春煉獄》的故事結構曾經在其他類似《惡魔島(Papillon)》與《飛越杜鵑窩(One Flew Over the Cuckoo's Nest)》電影中出現,領頭羊雖然必定遭遇挫敗與羞辱,最終還是能夠撼動他人,群起抗爭。只不過,《我的青春煉獄》脫俗的地方在於提出了意象的類比、對管理階層的質疑,以及自由的誘惑與道德矛盾的拔河。

 

電影從一頭負傷的鯨魚開場,它雖然身中三槍魚鏢,但是依舊奮勇不屈,繼續往前泅泳,直到力盡,那是電影中不識字的「C-19」透過口述的方式,請「C-1」寫信給他姐姐的信中故事,但是導演卻選中做為「C-19」被押往小島時,對著汪洋大海的冥想獨白,是的,他有如受傷的鯨魚,透過夫子自道的形式,他不願被島上紀律制約(射中鯨魚的魚槍)的心態,即已清楚浮現,再加上他們總是不時藉尿遁之名,一頁接一頁寫下鯨魚的反抗細節,鯨魚的象徵功能,就完成了極其簡單明白,但也意象鮮明的連結。

 

kdevil01.jpg其次,島上的青年是犯了錯,被送往天涯海角接受感化,但是陪著他們的,是滿懷教育理念的社服義工?或者是勉強混口飯吃的失意人?孩子回不了家,負責管教的舍監或者典獄長,其實也有著流放天涯的無奈,於是有人濫用公款,只求博妻子一笑,有人則是凌虐陰柔學員,以逞私慾......孩子犯錯,接受矯正,但是負責矯正的大人,究竟要照誰的模式,成就什麼樣的矯正大計呢?《我的青春煉獄》對於成入社會的批判,集中反應在一位已經被洗腦成功的樣板身上,透過C1的迷惑、鬆動與抉擇,電影期待的人性力量,如此簡明,如此有力。

 

 

《我的青春煉獄》中的這個管教學堂,採取了大食堂與大宿舍來取代鐵窗牢籠,但是四處汪洋就如同看不見的鐵窗,肆無忌憚的威權則更是深不見底的黑暗牢籠,因此在這些孩子的眼睛裡,只剩下無奈的恐懼,「C-19」的抗爭,或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螳臂擋車,卻因為他的人權與正義的認知,絕不含混,亦不曖昧,他的癡傻血性,就此取得了理直氣壯的認同與共鳴,讓他頓時成為苦悶青春的代言人。

 

電影的核心矛盾設定在「C-1」與「C-19」之間,「C-1」是徹底接受典獄長改造的樣版,「C-19」則是從不信從威權的反抗代表,「C-1」即將結束管教,重回社會,他自然希望一切平安,「C-19」則是到達小島的第一天就想逃亡,他的行動當然會連累「C-1」,聽話就能重生,不聽話就得受罰的「校規」,讓「C-1」振搌有辭,卻被「C-19」嗤之以鼻,在傳統的戲劇手法中,「C-1」與「C-19」會就此分道揚鑣,各行其是,但是本片卻將看似兩極對立的兩位青年,還原到彼此都只是青春受刑人的本色,他們相互擦撞出來的火花,頓時讓這座惡魔島有了不同的火光。

 

導演此時加進了一位慘白柔弱的「C-5」青年,他是舍監性侵的玩物,心靈跡近崩潰,於是「C-19」反過來質問「C-1」正義何在?「C-1」終於挺身而出時,非但救不了「C-5」,反而加重了他的挫敗與恥辱,亦暴露了訓誨師之間相互威脅與勾結的醜陋嘴臉,以致於夢想幻滅的「C-1」必需在正義與隱忍間做出抉擇。kdevil043.jpg

 

反而是一直挑戰威權的「C-19」,此時卻要「C-1」遷就現實,自由後再圖伸張正義。「C-1」與「C-19」的心境與立場對換,不但是《我的青春煉獄》最有戲味的人性議題,也讓這則真實發生的歷史事件,對於社會體系下的人性幽暗,得著了更強捍有力的批判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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