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與電影:海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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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雄是山、海與人交會的城市,海有熨慰的能量,亦有雄闊的視野與空間。


 

閱讀過樹葉的小孩

把舊了的雲

圍在脖子上

便向著日落的方向

奔去

 

看見

月光在風的髮上

風在海的床上

海在船的腳下

                       小孩,羅英.1985

 

水是生命的源頭,水亦是夢想的起點。看得見海港的城市,自然也就提供不凡的城市視野,紐約如此,威尼斯如此,高雄有著得天獨厚的港口地理,用戲劇打造的影像世界,更有如一塊等待探索的處女地。

 

高雄到底可以呈現什麼樣的海港風情?關鍵在於創作者的雙眼和心靈看到了什麼。

 

2009的台灣電視劇《痞子英雄》,導演蔡岳勳從貨櫃、碼頭和遊艇追逐,在這個港口城市實踐了華麗的罪惡冒險,2010年,導演曹瑞原站在愛河橋上,站在左營的中油眷區中,以童趣的《倪亞達》尋找歡樂青春的另類書寫,有棟旅社進住的都是來自台灣各地的電影和電視劇組人員,他們來到高雄拍片,來到高雄逐夢,前提當然是因為這個城市,城大港深,站在岸邊,立在船上,水在眼前,風在臉上,高雄港總能牽動行人無限的情思,那是一種兼具回憶的茫然或者行動的激情的澎湃感受。

 

高雄港不只擁有動人的風景,更是人們棲息營生的場域,畢竟,港口的最大動能來自經濟勞動力,更重要的是,海港有著變化萬千的光影流動,人們在此的勞動奔波,都以熱情與動能訴說著自己的生命故事,人生因而得有更多的可能,人生因而得能著更大的寫真與幻夢。

 

電影導演的最大挑戰,無非就是從看得見的人生真相中,提煉出看不見的人生殊相,有時詩情,有時悲壯,一切緣自人們的呼吸。然而戲劇的細節,卻才是城市最迷人的風貌。

 

海港有時候書寫的是沈重的人生壓力。從《一個女工的故事》開始,高雄的勞工性格,即已成為鮮明的文化記號,不管時代如何變化,男男女女的人生旅客,分別幻化成在《風櫃來的人》、《父子關係》、《我的爺爺》、《深海》、《不能沒有你》和《眼淚》等片中,換取每日營生的勞動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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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港有時候則編織著充滿詩情的人生夢想。同樣站在往來的駁船上,時代或許不同,船舶款樣或許不一,期待或茫然的尋覓心情卻是那麼近似,以致於從《最好的時光》到《對不起,我愛你》,水花漾盪起來的人生愁緒,格外撩人;當然,即使只是渡輪上看似最不經意的貨物交易,《眼淚》暗藏的社會詭譎與生命陰暗,也讓人驚心。

 

然而,海港即使只是背景,只是旁襯,也可能拉出一條含意深遠的劇情軸線,盧泓執導的《生命無限公司》,主軸圍繞著陸奕靜飾演的阿嬤與林彥禎飾演的小婷,這對隔代教養的祖孫關係打轉,然而薛詠宇飾演的樂仔與琇琴飾演的阿好這對母子,卻也提供著共鳴效應,小婷從孤單投靠到父母重逢,原本應該欣喜的情緒,其對照出樂仔等不到父親的淒涼,那段母子兩人對著港口訴說心事的黃昏夕照,竟然和《深海》中陸奕靜與蘇慧倫那位創傷女子的相互慰藉,有著那麼相似的對話效應。然而,傳統台語傷情歌謠往覆強調的「海面波浪顯悲傷/怨歎冷風一直吹(郭金發,「霧夜港邊」)老套意像,此時也不再停留在簡單的兒女私情上了,同樣臨海朓望的人,同樣寄語大海的癡情人,有了同性間的相惜相知,有著異性與隔代男女,對於生命幸福的不同體會。

 

正因為港深海闊,所以才許可各種解讀,正因為俗世男女,各有一本情感賬冊,所以才容許各式書寫,一切很像詩人余光中在《讓春天從高雄出發》一詩中所描述的:「讓海峽用每一陣潮水/讓潮水用每一陣浪花/向長長的堤岸呼喊。」藍天,碧海,長堤,汽笛,還有眼神......就這樣繞著高雄吶喊,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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