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遇上左右為難的困境,就是好戲的源頭,悲劇如此,喜劇亦然。荷蘭導演班.尚柏格(Ben Sombogaart)執導的《昨天再見(De storm)》,就給了觀眾兩場左右為難的煎熬好戲。
第一場戲在祖孫,第二場戲在母子,第一場戲是自我設限的煎熬與罰懲,第二場戲是真相揭曉後,進退失據,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知如何是好的尷尬。
《昨天再見》首先在女主角茱莉亞(由席維亞.霍克斯/Sylvia Hoeks飾演)的頭上戴上一頂道德的緊箍,一切只因她未婚懷孕,未婚生子。她相信愛情,更相信愛人,就在歡情雲雨時,愛人曾在她手上戴上戒指,以示文定,卻在她懷孕後就悄然遠遁,讓她一人獨自承受愛情的苦果。社會的冷眼閒語,其實茱莉亞還可以忍受,也頂得住,難過的是家人的折磨。
沒結婚肚子就搞大,真丟臉!這是茱莉亞的父親最不想面對的事,耶誕節那天的餐會上,全家人安靜地吃著晚餐,氣氛很尷尬,茱莉亞並不覺得自己做了錯事,還主動問爸爸要不要出去望彌撒,老爸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罵了她一句:「真不知羞恥。」就憤然離席了。
Dirk Roofthooft飾演的茱莉亞老爸就像一般愛面子的老先生一般,女兒有喜,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只因為少了名份,少了儀式與祝福,竟然比外人更加苛薄女兒,平常總是臉色鐵青,茱莉亞在家生產,汗如雨下,聲嘶力竭,他即使心如刀割,卻也是強自鎮靜,自己不去看,更不准妻子去探視,似乎用這種冷漠與絕情來折磨女兒,才能彌補顏面上的損傷,得著精神上的勝利;甚至孫子出世後,妻子都忍不住去抱孫疼孫時,他還是堅持自己的尊嚴,不認這個孫子,更甭說抱他了。
不懂得珍惜手邊的幸福,幸福就會悄悄溜走,《昨天再見》的高潮焦點就在北海洪災,水淹家園後,生死兩茫茫,苦海餘生,本該慶幸,但是觸目皆無親人,孑然一身的焦慮與失落,確實難以言述,好不容易看到人群中浮現茱莉亞的身影時,老爸終於忍不住了,父女終於緊緊相擁在一起了。
問題是,新憐在抱,舊恨猶在,提到母親/妻子,提到妹妹/女兒,淚水確實是這對父女的共同語言,但是「兒子」不見了,茱莉亞的惶然與茫然,卻讓爸爸更加惆悵了:他拉不下臉,為過去的堅持緩頰;他只能張口結舌,為自己再也來不及抱到「孫子」,錯呆無語。幸福曾在咫尺,一夕之間就遠若天涯。來不及的,就永遠不會再來了。
滿腹的委屈與怒氣,老爸只能藏在心裡,看著女兒冒死繼續尋子,看著不負責任的女兒男友獨自歸來,他的一個巴掌打下,竟然成了全片最暢快的一計出氣行動了。
茱莉亞從《昨天再見》的中段開始就成了焦急的母親,風雨中墜水,導致兒子下落不明,當然痛如椎心,她的歇斯底里讓人直起雞皮疙瘩,卻也能從同理心出發,感受到她的激動與失控。
有了同理心,她就不再是女巫了,頭上的緊箍也就悄悄鬆了。也因此就在茱莉亞聞聲而來,卻只看見女嬰,未見男嬰的高潮時刻,知情的觀眾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母子乖違,不也是悲劇心理學中那種「人事已盡,全看天意」的極致發揚嗎?
正因為一切有如天意,十八年後的防波提峻工典禮上演出的左右為難戲就格外動人了(在此,我必需先保留劇情結果),都是愛,都是情,沒有恨,亦沒有怨,但是進退不得,左右為難的親情交鋒,卻也是天地悠悠的長聲一歎了!
描述劇情描述的很好
但是用語不太精確
會誤導想看這部片子的觀眾
你用進退失據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描寫
是蠻不好的譬喻
手心手背都是肉
一般是指一個人同時喜歡兩種事物,或人或事,但是讓他只選擇一種的話,他會猶豫不決,因為手心手背都是肉嘛!兩邊都放不下啊。經常用來指選擇兩個小孩。
依照你文意與看過這部片子後
我覺得你想表達的是
後來兒子在兩個母親之間的選擇上
但是導演最後用距離帶出了兩個母親在孩子心中的分量
這應該是全片最精采未說出的悲劇形式
最後一幕 導演刻意的拉長距離遠拍
孩子離親生母親的距離遠些 離另一位近些
而不是你說的猶豫不決
要是猶豫不決就不那麼悲了
這才是導演想表達的
光最後一幕
就花了很多時間停留在這樣的視界
多謝指教。
我不想寫得太清楚,不想把結果清清楚楚交代完。是我的策略,有人覺得不貼切,不滿意,我自然得承受。
是的,手心手背都是肉,通常用來形容母親對孩子的愛與難捨(例如唐山大地震),但是,為什麼就不能反格來用呢?
孩子的左右為難,情境相彷啦。你提到的距離,其實是很尷尬的量測,你要一個孩子在一席話之間產生多大的改變?那只是開始,不是結束。但是太多的難以取捨,才是曖昧與模糊的美麗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