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導演邱禮濤的《我不賣身,我賣子宮》,光看片名,電影的旨趣已然彰明。
這是一部描寫兩位香港女人的故事,她們同樣只能靠肉體營生,差別只在於一位賣身,另一位則是賣子宮。賣身的說法比較傳統,簡而言之就是別無長技,又染上毒癮,所以自願為娼妓;另一個則是從中國大陸嫁到香港,貪圖居留權及多賺一點錢的需求,所以自願嫁給香港老男人,賣子宮只是個象徵說法,她用子宮受孕,來改變自己的人生際遇。
賣身也好,賣子宮亦好,兩人同居在香港九龍西北的深水埗的公寓裡,當然就是一種刻意經營的戲劇對比,黃婉伶飾演的黃蓮花已經替港佬生子一女,肚子裡還有一對雙胞胎,但是老公還有元配及子女,她是道地的二奶,而且打工維生的老公也因工墜樓而亡,她只分到一點微薄的喪葬奠儀及保險費,她要如何迎接未來?至於她和同住一棟公寓的妓女黎鐘鐘(
對比,原本是突顯戲劇高潮的手法之一,身體與子宮,原本都是人體器官,有的人,伺候的男人比較多,有的人則是只有一位男人,不以數量來秤量,而以動支身體器官的方式來維生,卻也更像一部無助人生的平面圖。器官營生術的對比,即使刻意,但能準確呼應劇情走向,只能說刀法鮮明,斧鑿甚深,倒也無甚大礙。
關鍵在於導演能不能在排列戲劇高潮時,帶出多強,又多意外的衝突?黃蓮花與黎鐘鐘都靠出賣身體才能熬過今天,等待明天,但是邱禮濤的最氣弱的地方卻在於交代她們的昨天時,是那麼的蒼白與無力。
首先,黃蓮花是因家貧,所以不嫌老公老醜,錢又不多(也可能是遭蒙騙),所以寧願做二奶,只圖取得前往香港的身份証,換得港幣好衣錦還鄉,但是她所遇非人,意外頻傳,卻在徬徨街頭時,赫然在電視新聞上發現前男友竟然成了人權鬥士,要為新移民爭取工作權(他也是為了換取居港權,所以拋棄蓮花,娶了香港女人來順利赴港),異地相逢,人事全非,這種滄桑滋味當然叩人心弦,卻因缺少前塵往事的積累,一下子就要推銷給觀眾,太過勉強刻意的手法,快速讓勉強要擠出的一點眼淚,又快速消退。這一切攸關著導演說故事的功力。
另外,黎鐘鐘的問題也差不多。她是一位不時會摀著嘴的女人,或許是因為一嘴爛牙,或許是因為口臭,但是導演沒有讓男人的反應來說明她的生理困擾,後來竟然發展成為她急著迎來送往,原來是只圖整治自己的牙齒好回家探視重病的母親。她屬雞,出生後祖父與父親相繼辭世,江湖術士鐵口直斷是她命運相沖,剋死了家中男人,但是這又與她後來在自己家中養雞,甚至在馬路邊為眾雞立下生靈牌位,不時上香,有什麼必然的內在邏輯呢?
單獨來看,黎鐘鐘的每一則生命軼事都很富傳奇色彩,從剋男、養雞到牌位似乎都可大做文章,甚至她的名字「黎鐘鐘」,都還是配合恩客黎鐘而取的,黎鐘每回見到她都會說要不是她接客太多,他所有的兄弟都做過入幕之賓,面子上太難看,所以才會另外想要回大陸去娶中國妹。故事很多,傳奇性亦夠,但是一切只像剪貼,沒有關懷,更沒有同情與理解,即使黏貼在同一捲膠捲轉盤上,亦無法拼組出一個感人的故事。
《我不賣身,我賣子宮》本片也被稱為《性工作者2》,是邱禮濤持續探性工作者的系列作品,但是從片名來看,顯然賣子宮的黃蓮花才是主線,賣身的黎鐘鐘其實只是搭配黃蓮花的副線。但是黃婉伶的表演既傳統又平板(那攸關劇本深度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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