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一個人,不能即時擁抱,可能就只會悔恨一世,怯懦的男人在最近的中外電影中,以不同的面貌傳唱著悲涼的情歌,觀眾難免唏噓,卻也不禁感歎如果男人多像個男人,多好。
法國片《花落花開(Séraphine)》的男主角歐路奇.圖科(Ulrich Tukur)飾演眼光獨到的德國藝術鑑賞家威廉.伍德,一眼看中了素人畫家沙賀芬.露薏(Séraphine Louis)的畫作,於是力捧她進軍巴黎,沙賀芬一度曾經誤會「知音」與「知己」的微妙差異,懷疑他可能另有新歡,冷落了她,逼得不時有小男生出入寢室的伍德不得不告訴她:「我這輩子是不可能與女人結婚的。」
明白,就少了誤解,坦然,友情與愛情就不會夾纏。
台灣新生代男星吳慷仁在《渺渺》中飾演「靛青色」樂團的靈魂主唱小貝,他愛上了范植偉飾演的唱片製作人陳飛,但是陳飛的態度若即若離,小貝多次辛苦示愛,包括在溫泉池中問他:「我可不可以吻你。」陳飛沒有變臉,卻也只是淡淡地說:「不行。」卻也不是立即推開或變臉,可有可無,可以不可以之間,遲疑與曖昧成為他的標準心態,折磨了小貝,也折磨了觀眾。
小貝愛上了陳飛,但是陳飛從來不承認,氣急敗壞的小貝因而留下了陳飛無法面對的遺憾;後來,柯佳嬿飾演的「渺渺」遇見了陳飛,同樣被他憂鬱與率性的氣質迷惑住了,想盡辦法要問他:「我們可不可以在一起?」然而,不給男生答案的陳飛,同樣也沒有回應女生的愛,或許還浸泡在往日的傷痛中,或許他從來不知道如何面對感情…於是我們只能聽見知道愛情滋味的渺渺感歎著沒有開始與過程的單向戀情。
你自己都不確定,另人能夠怎麼辦呢?《渺渺》中的陳飛急壞了觀眾,然而,所有的人都只能束手無策。
《海角七號》的日本教師中孝介其實是在船上就知道自己的軟弱、膽怯與無力,他是愛情悲劇的逃兵,好歹他還懂得用情書來懺悔,在最卑微的生命角落選擇了贖罪告解式的自我洗滌療程,至少,他面對了自己,而非永遠地逃避。
南韓導演林權澤的第一百部作品《千年鶴》更是讓我們看到了一位竄逃的情人。
《千年鶴》的劇情主軸以韓國傳統曲藝「板聲」的遊唱藝人為主軸,男主角東浩(趙在炫飾演)與師姐松花(吳貞孩飾演)從小跟著有松師父遊走於各村落間擊鼓吟唱,有一回來到了一間旅店,店家少東喜歡松花,於是拿著巧克力討好松花,盼望紅顏一笑,然而松花低眉不語,少東則是一催再催,看不下去的東浩於是上前理論,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東浩因此慘遭師父責罰,松花卻因此知道小師弟願意為她挺身而出的情意。
這對師姐弟原本可以結伴同遊江湖,但是愛頂撞師父的東浩卻逃離了師門,多年後再與松花在師墳前相逢,松花拿出了巧克力給東浩,一顆糖一世情,點滴在心頭,昔日恩情松花從來不曾或忘,前塵往事滾滾而來,理當是這對師姐弟盡拋前怨珍惜當下的契機,偏偏,東浩只是動容,卻沒有動心,不敢面對這段情的東浩選擇繼續流浪。
愛一個人,都想給她最美的一切,一旦發現自己無能,可能毀損美好,逃躲,可能是最好的選擇。偏偏,東浩不但控制不了心與情,也管束不了自己的肉體和欲望,就算松花是她心中女神,但他卻選擇了劇團的另一位女孩同居結婚生子,他切割了愛與欲,卻沒有讓任何一位女人快樂,他愛的女人,終身飄零;他不愛的女人,永遠詛咒著他的不誠與不貞。
林權澤在《千年鶴》中拍出了既秀美又壯麗的南韓山河,也讓影迷得以見識南韓板聲的傳統曲藝,替文化和生態代言的創作企圖躍然銀幕,但是真正牽動觀眾心靈的愛情故事,卻是格外的蒼白與無力,所有圍繞在松花身旁的男人都各有所圖,卻都少了肩膀,怯懦的男性讓美麗的紅顏永遠活在他們的思念中,然而苦命的紅顏卻也在男性的瑟縮中,「玉消香逝無蹤影,也不求世間予同情」了(這句話取材自劉雪庵的名曲「飄零的落花」)!
原來,弱者,你的名字叫做女人,這句話應該換成,你的名字叫做男人!
松花拿出了巧克力給東浩→東浩拿出了巧克力給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