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開談論女人的胸部,即使是醫生,也難免尷尬,德國導演溫德斯來到政大演講時,卻面臨了女學生的挑戰,請他品評女人的胸部。
坐在我身旁的一位女觀眾有點不太開心,她搖著頭不禁抱怨了起來:「這些學生怎麼了,溫德斯講明了想要聽聽有志拍電影的年輕人有何疑問,結果學生不是問髮型?就是胸脯?」
我沒有那麼悲觀,更沒有生氣,反而我覺得很有趣,因為想要拍電影的人大概多多少少都得去想要如何處理胸部的問題。因為商業市場証明,觀眾就是對男女胴體好奇,尤其是知名人士和新鮮的胴體充滿了好奇,一旦有人露點,不但媒體大呼小叫,觀眾也目不轉睛,連票房數字都會有相當反應。
溫德斯很聰明,面對這個敏感的議題,回答得很技巧:「基本上,我喜歡小胸部的女人。」我相信這句話是他的真心話,反應著他的美學偏好。接下來,他嚥了一口口水,繼續語氣平緩地說:「胸部豐滿的女人也很漂亮。」就在你可能認為他偷機取巧,答了等於沒答的時候,他再加上第三句:「大小胸部都很迷人,可是一旦赤裸了就不美了。」
赤裸就沒有遮掩,一旦赤裸就原形畢露,大小美醜再無緩衝餘地,更沒有想像空間,「隔著一件衫,境界就不同。」溫德斯從來就不喜歡一白到底的表現手法,「每次看到有裸體或性愛畫面,我都會把頭扭過去,完全看不下去。」溫德斯一邊說把用手遮住自己的半邊臉,演出「不忍卒視」的表情,他不懂為何有人要拍A片,要把人生最私密的事情,大剌剌放在銀幕上?
A片反應的是人生的本能欲求,強調的無非是器官特寫和欲望情貌,變化程度不大,不耐細看,也不求回味,卻有龐大的消費市場,但是和電影美學關連不多,無需多費力氣在此討論。
溫德斯不是食古不化的衛道人士,也不是一聽到女人乳房就頭暈的冬烘先生,男女肉身之美,早在希臘羅馬時期就是坦蕩直接的表現手法,一切有如齎月光風,坦率自在,只是電影的放大和煽情功能確實太過強猛,從默片到立體電影,女性乳房一直是商人最好賺錢的武器,因而多數創作者迴避不了,想要成名的新人或者已經頗有名氣的明星,經常就會遇上要不要剝光衣服的挑戰及質疑?溫德斯的保守態度反而會被人笑指為落伍,不合時宜了。
可是,溫德斯的「隔件衫」美學真的落伍了嗎?其實不然,對身體的認知與開放,與藝術表現的手法並無必然關係。肉身有夢,「看見」有看見的震動,「想像」則有想像的雋永與遼闊深遠。溫德斯的美學品味或許不是當代顯學,卻禁得起時間檢驗,才更有美的悸動。剝光衣服露出胴體究竟美不美?好不好?關鍵在於你追求的是感官刺激?還是知性思辨上的境界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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