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自是有情癡,愛情電影只要拍出「癡」的感覺與力道,自然就會感人,黎巴嫩女導演娜迪.拉巴基(Nadine Labaki)自編導演自演的《焦糖人生(Sukkar banat/Caramel)》正因為拍出了情癡,所以給人窩心的笑意和眷念。
故事發生在黎巴嫩首都貝魯特一個叫做「女人心事」的美容院,談的當然就是女人的心事,從愛情、親情到友情,鏡頭和故事就流轉糾纏在四位年輕美髮師和一位中年裁縫師之間。
導演娜迪.拉巴基自己挑大梁演出戲份最重的女主角萊雅(Layale),從容貌到身材,她都位居五位女子之首,她的癡情程度也是五之最,為全片的癡情風格打造了清楚明白的基調,也讓人看見了她的創作潛力,因為她懂得選擇了「美容院」加「癡情」做為表現重點。
先談美容院。人們走進美容院就是希望妝點自己,讓自己更體面,平常讓自己順眼舒適,關鍵時刻更要風光亮相,不但是女為「悅己」者容,更是女為「己悅」者容,求的不是讓自己開心,也要讓相關的人開心,正因為如此,美容院成了最關鍵的心靈與外貌加工廠,先能交心,才更體貼,才能更美,美容師與客戶分享的喜悅與期待,因此就有了「女人心事」的共同基礎。
愛情電影的磨人公式很多,其中之一就是「我愛的人不愛我,我不愛的人卻對我死心塌地」,《焦糖人生》一方面採用這個公式來傳述癡迷主題,另一方面則是另外譜出了變奏曲在無可奈何的折磨受罪中,卻也另外有了「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光明生機,癡迷是基調,甦活是變奏,交疊碰撞,自然趣味橫生。
首先,她是個等愛的女人,美豔的她愛上的是一位有婦之夫,甘願做人家情婦,只要電話響了,只要門外有車子喇叭響了,她就急著放下手邊工作,奔赴情郎,享受片刻偷歡。她最大的工程就是想到旅館旅房間,與情郎共度春宵。問題是她不是人妻,不敢理直氣壯報真名,只要櫃台多問兩聲,所有的假身份,假藉口都泡了湯,那種焦慮與扭捏的情境,雖不似《畢業生》的達斯汀.霍夫曼那般戲劇化搞笑,卻也很能讓人明白她的急切與懸念。
更重要的是她最後只能找到一家隨便查身份的小旅館,打開房門,看到既髒且小又亂的房間裝潢時,她差點沒暈倒,但是好不容易又找到幽會空間,她積極以對,開始刷洗打掃,換了床單桌巾,遍插瓶花,還吹起五彩氣球,備妥蛋糕和香檳,萬事齊備,只待情郎現身。偏偏她累到睡倒床上,情人沒有現身,只有手機簡訊的螢光燈影簡單地映照著她的臉龐,簡訊沒有抱歉,只是簡單告訴她說:「離不開妻子,不能來了。」看到簡訊的她能夠怎麼辦呢?心血盡成空的失落感,映照前頭的癡夢狂,很難讓人不歎息。
那天晚上,她找來美容院的姐妹來陪她,罵完自己笨自己蠢後,也信誓旦旦地說要擺脫薄倖男人,但是一覺醒來,她還是心有不甘,還是癡想著扳回一城,只是這回找的不是情郎,而是他的妻子,一方面是比較,一方面是敵明我暗探尋自己可以施力反撲的破綻…所有的努力當然不可能改變她的第三者地位,只讓人看見她的脆弱與放不開,但也正因為她情癡如此,只有自己想開參透,才有轉寰可能。
娜迪.拉巴基的精明就在於一開始就安排了一位單戀她的交通警察,不停地開著罰單,或者攔下不綁安全帶的她,他是在找碴,卻也是搭訕。他還會不時在對角窺伺萊雅舉動,看到她在講電話,還會假設自己就在話向另一端與她對話,他的喃喃自語對照萊雅的癡情,形成有趣的對話。至於他一廂情願的苦隨守候,也在他終於踏進美容院,接受萊雅「理容」時達到高潮,因為把自己交給心儀的女人,就算是「修理」,所有的短暫疼痛其實都是難得的幸福,就算鬍髭已被萊雅「刮」個精光,難忘的卻也都是萊雅的手摸觸她臉龐時那陣酥麻。
女人癡,男人也癡,為了愛情,大家都癡傻了,《焦糖人生》就是一部情癡大集合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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