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在柏林影展現場看到他親手推著輪椅,送著《
我曾經在電影院裡看到他用層層轉進的生動影像,雄辯滔滔地訴說著《誰殺了甘乃迪(JFK)》的疑雲,驚歎著有人可以這樣用影像來寫政治論文;同樣,也對於 他在《天地(Heaven & Earth)》裡透過越南婦女由「地獄─天堂─地獄」的迷夢輪迴中,探索美國男人越戰創傷,輕聲歎息著他是這麼勇敢地面對著自己靈魂的傷口。
他的影像總是華麗瑰奇的,你很難忘記他在《華爾街(Wall Atreet)》、《上錯驚魂路(U Turns)》和《閃靈殺手(Natural Born Killers)》、《門(The Doors)》和《奪命電台(Talk Radio)》中那般靈活流暢地運用攝影機來訴說角色的心靈動盪;當然他對於暴力的崇拜、迷戀與瘋狂也在《前進高棉(Platoon)》、《閃靈殺手》和《決戰星期天(Any Given Sunday)》畢現無疑。
但是他的創意靈光和才華到了《決戰星期天》時就已經面臨山窮水盡,資源枯竭的困境,所以他跑去古巴拍了卡斯楚的紀錄片,雖然議題夠聳動了,但是迴響平平,只能期待他在沈潛之後,再度昂揚復出。
不過,我實在很難樂觀地說《亞歷山大帝》是他的東山再起之作,關鍵在於電影失焦,錯了重心。
李察波頓主演的古典版《亞歷山大大帝》,強調的是雄姿英發的聖君帝王事功;奧利佛史東另起爐灶,當然是必要的「現代化」手段,問題就在於這個手段用得高不高明?能不能撼動人心。
史東版的《亞歷山大帝》試圖要探索的是這位歷史上的傳奇英雄的心路歷程,然而史東卻將他的遠征詮釋成逃避,他無法面對母親弒父的暗殺陰影,無法面對自己 「戀母弒父」的「伊地帕斯情意結」,所以登基後就一心遠征亞洲,打造帝國版圖,從無一日安居皇城,享受舉世霸主的榮華富貴,紐約時報說他「試圖擦拭亞歷山大的血腥,轉而表現他暗中淌淚的男兒心路」其實是很貼切的觀察。
但是也因為電影讓我們看到的是一位一路在逃,不敢面對人生真相的「英雄」,他的脆弱掩飾在他的衝鋒陷鋪的奮不顧身中,卻不能贏得觀眾的同情,這樣一位曾經 贏得同僚愛戴,卻也滿手血腥的矛盾暴君,註定不是一位能夠讓人認同、接受、甚至擁抱熱愛的電影主角,一股無奈酸氣就這樣貫穿了全片,大大違逆了史詩電影的 觀賞心理學,因為我們實際看到的不是英雄志氣的高竄飛昇,而是豪情末路的英雄氣短。
這種情緒尤其在兵進印度,六軍不發的時刻讓人最為感慨!亞歷山大一次又一次試圖透過演講來激勵他的士兵,以「神祐勇者」之類的話語來期許大家歷史留名(應該有人起身和他辯論「一將功成萬骨枯」的事實真理!),但是你一定會懷疑現沒有麥克風,也的慷慨陳述,又有幾人能聞?他的話其實是說給電影院的觀眾聽的, 這樣就使得戲劇感染力大幅下降,所以就算史東用了非常另類的飛鷹觀點來描繪亞歷山大的戰場英勇,試圖超越「魔戒」系列的特效瓶頸,卻因他在戲劇性上的薄弱 蒼白,自然就徒勞無功。
柯林.法若基本上是個痞子,沒有帝王之相,得靠周遭演員來陪襯,安潔莉納.裘莉是他的主要演技對手,但是也同樣面臨角色貧血的困境。她飾演的女后從一開始 就愛玩蛇,甚至用不能對蛇示弱猶豫的警語來訓練他的兒子,西方人對蛇的邪惡偏見,從第一個畫面開始就緊密地和角色性格結合在一起,但是觀眾不能明白亞歷山 大的親生父母到底有何血海深仇?不懂帝王臨幸王后,何以還要施暴?不能明白宮闈明爭暗鬥的緣由(這一點,史東顯然應該先看看「雍正王朝」的),不能明白亞 歷山大寧可萬里遠征,也不願再返朝廷見母后一面的母子君臣情意結......太多的不能明白,就使得這部已經長達三小時的巨作,讓人更加氣悶鬱結。
再加上史東對於女后角色毫無同情,不願再進一步探索她得償心願,我們看到的是她在夫君被殺之前,並無忐忑之情,面對刺客下刀剎那,卻又沒有欣喜或驚訝之 情,喜怒性情全被一張薄紗遮得不見光采,就不能帶給觀眾或是恐怖、或畏懼、或鄙視、或憐憫的感受,毒蛇美女淪落至此,真是只有讓人跌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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