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采妮如果清楚她真想拍的核心議題是什麼,可能,《聖誕玫瑰》的影迷就不會有那麼強烈的疏離感了。
《聖誕玫瑰》是部婦科醫生性侵病患的電影,問題在於醫生如果想要,早就可以得逞的,無湏在診間強來。
《聖誕玫瑰》是部法庭辯論電影,可是我們只看到性侵病患必需重新說明性侵過程,確實,那是二度傷害,問題在於那和郭富城立志做檢查官,要讓惡人受制裁的心路歷程,關連極微,更重要的是攻防之間,少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攻防卓見。
《聖誕玫瑰》是部身障婦女泣訴人間不平的電影,問題在於她的控訴,傷害了她很有好感的醫生,她所為何來?她又得到了什麼?
《聖誕玫瑰》是部幸福男人也會演出心理出軌的外遇電影,問題在於他的行為,妻子全不知情,真相拼圖逐步完成時,雙目噙淚的她,又做了什麼選擇?
楊采妮確實有幾許豪情,否則她不會挑揀性侵做題材,不會從醫病關係挑動起敏感神經,但是第一次做導演的她,不妨先參考丹麥導演Thomas Vinterberg的《謊言的烙印(Jagten/The Hunt)》,《聖誕玫瑰》的結構、邏輯與震撼密度就會更加濃稠。
問題在於楊采妮想的太多,備多力分,反而失去了真正的戲劇焦點。
《謊言的烙印》描寫四歲小女生,控訴幼稚園老師性侵;《聖誕玫瑰》則是下肢癱瘓的身障女子控訴醫生性侵。兩者的共同特色都是弱勢發聲,迅速取得媒體和輿論優勢;兩者的區別在《謊言的烙印》相信謊言一旦成形,你就百口莫辯,烙印終身,《聖誕玫瑰》同樣觸碰了謊言與偏見,卻因為枝葉蔓生,反而模糊了主題。
故布疑陣,是編劇的必修課程,但若太過刻意雕琢,就顯得匠氣了。《聖誕玫瑰》的關鍵戲是桂綸美飾演的李靜含笑走進診間,而且還是張震的周文瑄醫生抱著她躺上診床,接下來,楊采妮安排了兩個特寫,張震先看了妻女的照片,既而摘下了手指上的戒指,平凡無罪之人,做出這兩個動作,其實不太讓人意外,但若此後就爆發了性侵事件,就成了若有所指的暗示,所有的連結都在暗示醫生有罪?
壓軸底牌往往是致勝保証,所以絕不輕易示人,以免洩露先機,但若拿捏不當,就成了自說自話,觀眾少了參與感,少了解謎樂趣,只能看著導演大玩個人秀,就難免失落惆悵了。
紙紮玫瑰確實是本片高明的劇情關鍵,它可以是思春少女的心情獨白,亦是解謎的証物,問題在於郭富城飾演的檢察官陳志天,發現了玫瑰之謎時,又豈會只因李靜含淚的那句話:「相信我。」就不再追究了呢?一心一意不想重複父親覆轍,堅持「道不同,不相為謀」潔癖高標的陳志天,曾幾何時也迷惘失魂了呢?難道楊采妮是想讓他從失敗中寬恕父親曾經犯的錯嗎?真是如此,他又如何面對自己的堅持與追尋?
曾經信賴,隨後崩盤的人生信念,原本是《聖誕玫瑰》最有魅力的論述:醫病關係如此,主僱如此、夫妻如此、情人如此、朋友如此、訴訟委託如此...
讓觀眾知道真相,就更能明白當事人的苦,《謊言的烙印》尊重觀眾,邀觀眾一起分擔感受,因此動人;《聖誕玫瑰》則是期待圖窮匕現的戲劇高潮,卻也同時讓我們看見了追查真相未盡全力的失職司法,《聖誕玫瑰》只問打贏官司又如何呢?卻忘了問打輸官司又如何了呢?罪與罰的天平一旦失衡了,人生還剩什麼?《聖誕玫瑰》最後提不出答案,只能含糊帶過,觀眾能不茫然?能不想問楊采妮一聲:「妳究竟想拍什麼呢?」
其實也還好 只是看完感覺沒有很深刻而已
反而覺得如果桂綸鎂跟張震可以用原音而非配音的話 感覺可能可以更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