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的古裝片,那麼多的戰爭電影,我們還能期待多少新風景呢?
于仁泰執導的《忠烈楊家將》試圖透過金沙灘一役展示他亦有執導戰爭場面的能力;亦要在兩狼山的突圍戲中,展現他場面調度的功力;更要在峽谷決戰中,成就死戰成仁的豪情;要在葦花田中,極盡兩張強弩捕風捉影的緊張氣勢...論場面,論構圖,論雄心,《忠烈楊家將》都不失為一部熱鬧緊湊的商業片,但卻弱在角色刻畫,戰爭與家族的主題探討亦失之淺薄,還是在通俗演義的格局上打轉。
《忠烈楊家將》的「忠烈」兩字,其實已然局限了全片的格局,封建時代,確實皇令難違,風燭老將亦得拚死上戰場,但是明明已被奸人所累,明明都已拚搏到皮開肉綻,必需刮骨療毒的慘烈末日,老將還要帶領兒子跪謝皇恩,忠和愚之間的等號,固然具現了封建皇朝的餘毒深重,卻也暴露了編導無意就「窮途」人性多做挖掘,訴諸傳統老招,就草草帶過的羅盤偏差。
挑剔《忠烈楊家將》不想多給人性深度,或許失之過苛,畢竟于仁泰給了大反派遼國耶律原(邵兵飾演)相當空間,他忘不了母親終夜啜泣之痛,矢志要報楊業殺父之仇,先是兵困楊業,再誘出楊家七子,要一舉殲滅楊家男丁,確實可見恨毒之深與算計之精,仇恨之火讓他不惜一刀斬了囉嗦的監軍,但是他真是個英雄嗎?真想血祭家翁嗎?電影中的耶律原也只是先讓兵眾做犧牲,等到楊家男兒以寡敵眾,人乏力盡之後,他再來一刀刺胸,冷言揶揄。
是的,世界上沒有公平的戰役,特別是只問結果,不問過程的生死決戰裡,贏家才有生存權與發言權,弱肉強食才是真理,耶律原善用兵力優勢來殲滅楊家男兒,確實應驗了鬼谷子預告的「七子出,六子回」的悲慘史事(這裡的「六子回」算是全片少數的機巧伏筆了),但也正因為耶律原像禿鷹掠殺雛鳥,所有的同情與憐憫就全都匯聚弱者身上,他的悲情早已不足輕重,他的無情(一槍挑起大郎,一槍掠穿三郎)固然霹靂勇猛,也夠讓人驚愕心疼,卻只有把同情的能量全都送往楊家男兒了,一心一意想要實踐心願的人,何以不能圓夢?甚至不能贏得同情?關鍵在於前頭對耶律原的仇恨解剖,其實只是裝飾,楊家(漢族)才是正統,電影早已選邊,耶律原的夢碎志破,反而符合了通俗演義的黑白臉譜了。
我願意把《忠烈楊家將》的娛樂性歸功於作戰設計,從楊家七子的破敵戰法,遼國軍隊的巨石攻城,都頗有新意,但是真正玩出了點新意的拚戰戲還是要歸功於周渝民飾演的三郎,他的武器是弓箭,背上的箭筒羽飾,原本就讓他的體格顯得比其他人更巨大雄武,七個男兒中亦只有他一人蓄鬍,而且家族合影,誰人不是垂手肅立,唯獨他叉手環胸,這些角色細節都是要突顯他的特殊視覺,雖然弓箭手的交戰戲,根本就是翻版自《魔戒三部曲》中Orlando Bloom飾演的勒茍拉斯(Legolas Greenleaf),而且似乎箭筒裡永遠都有射不完的箭,但是至少于仁泰還懂得先來個趣味變奏:弓一舉,對手全部止步低身,一動一靜之間,充份說明了他的神射功力,以及臨陣應變的求生機巧;然後再來個聽音辨位的箭神決戰,就在黃蕩蕩的芒蘆叢中,要欺敵,還要制敵,速度與力度快速輪轉,既讓人目不暇給,又讓人莫測高深,確實是一場讓人難忘的決鬥好戲。
當然,于仁泰深諳無情之道,他最愛在觀眾還來不及喘息之際,就又迅速逆轉情勢,鄭伊健和周渝民都是在這樣的節奏律動下,完成了失敗英雄的悲歌,卻也因為結果往往來得如此突兀與錯愕,哀泣更濃,惆悵更烈,光是這種節奏控制,就已証明于仁泰的電影技法,完全符合了商業電影的煽情期許了。
于仁泰在中國的專訪中說道,當初拍霍元甲,有很多人認為他愛說教,認為他憑什麼說教。
所以這部片故意略過很多可能造成說教的劇情,也或許是這樣,讓藍老師認為『家族的主題探討亦失之淺薄,還是在通俗演義的格局上打轉。』
說教,自不可取;但是未能切入國仇家恨的議題核心,看不見屬於人心與人性的掙扎,才是全片除了打鬥,別無動人之處的關鍵所在。
好像不少人覺得三郎的箭用不完?
如果真的用不完,他最後也不必肉身借毒箭來把殺父仇人爆頭了
在爆殺父仇人頭之前,肉身借毒劍才能創造出更多的戲劇效果啊
三郎的箭用不完主要是指他在戰場上的殺伐戲,不見補給,卻也不虞匱乏,確實好神,但是最後確實箭筒空了,前頭的戲是浪漫英雄的處理,強調神武,最後是英雄決戰的處理,多了一點近距交戰的寫實感。
楊三郎哪有用不完的箭啊,“于仁泰還懂得先來個趣味變奏:弓一舉,對手全部止步低身,一動一靜之間,充份說明了他的神射功力”這個笑點他已經在戰場收拾箭矢,還有的是他後來的箭筒裡面有兩種顔色的箭矢。不是顧著看笑點,而忽略他的細節位。電影很多細節位,只是觀眾沒有看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