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力(Wall-e)》做片名,可想而知,瓦力就是主角,而且是一位癡情機器人,最迷人的地方在於他愛上了一位「野蠻女友」─「伊娃」。
伊娃就是夏娃,聖經故事中的第一位女人,而瓦力呢,其實就是亞當。問題在於地球原本是伊甸園,如今卻成了垃圾廢墟,讓瓦力只能孤單地和蟑螂每天過著孤單又 重複的生活。瓦力一旦遇見伊娃,頓時就有了觸電感覺,即使伊娃遠比他強悍有力,他也甘之如飴,真的有「情人眼裡出西施」的快樂狂喜。
機器人有了人工智慧,就能夠油生七情六欲,而非只是照著程式運做的死板機器,其實是科幻小說和電影夢寐以求的「擬人」世界:電腦像人腦,機器人像凡人,讓冰冷的機械世界也能有人性的溫度與熱情,才有「天下一家」的滿足歎息。
《瓦力》的擬人化工程其實做得不錯,首先,伊甸園裡的亞當是寂寞的,全球成空城,無人可言語,果然是「無處話淒涼」,日出而做,日入而息的單調作息,確實 極盡寂寞惆悵之苦,上帝憐惜亞當,所以取了他的肋骨做成了夏娃來陪伴,《瓦力》則是從天外派來了執行尋找綠色植物任務的伊娃,路徑雖和聖經不同,卻有異曲 同功之妙,宅男一旦熱戀,天雷勾動地火,就會有九死不悔的追求熱能。
其次,動畫師把伊娃設計成蛋體,更是思慮完整的一體成型設計。一方面用蛋體的圓潤流暢感,展現她的「身段」完美;一方面蛋體一路排開,卻也讓我們看見生產 線上,芸芸眾生皆如蛋的「模糊」個性,然而看在瓦力眼中,每顆蛋還是有差異性, 他就是能夠認得出自己的伊娃,「情有獨鐘」唯有情癡才能解的意境,躍然銀 幕;另一方面則是圓潤蛋體與太空船上的肥胖人生有了巧妙的對話,上帝以他的形象造人,人以自己的形象造蛋,等號邏輯,還真有趣(由此亦可証明,導演對圓胖 身形並無岐視偏見)。
而且,伊娃靜止收手時的完美身形,遇到瓦力急著想和她牽手時的觸摸拉扯,竟然有如人們剝蛋殼時的那種摳拉動作的模擬重現,一舉一動皆有「擬人」式的物理設計,確具巧思。
物理不難,化學才難。伊娃和瓦力一圓一方的形體對比與感情互動,看起來只是幾何圖案的絕美搭配,然而不管你是圓或方,機器人如何牽手來電,才是《瓦力》推 動劇情的重要關鍵。瓦力其實早就被《我愛紅娘 (Hello Dolly)》的歌舞場景給催眠洗腦,一見鍾情,就苦苦追求,偏偏伊娃不解風情,一心只惦念著完成任務,能力上,女強男弱,情感上,男熱女冷,兩極矛盾, 就提供了無數戲劇火花的能源。
最有趣的轉折關鍵在於伊娃起初不懂瓦力的心,只會以「野蠻女友」的方式傲慢地對待和折磨瓦力,後來,瓦力百折不撓的癡心連鐵石心腸的伊娃都為之動容,因而有了額頭輕吻就狂喜莫名的著魔;也有帶著短路愛人去看夕陽的一往情深,繼而又有伊娃抗命捨身救情郎的護衛回報,也因此才會有一段外太空漫步飛舞的浪漫情愛,繼而又有了瓦力受創,主機板燒焦,不復記憶的「失智」狀態,編導又將凡夫俗子最無可奈何的 「失憶症」困境橫移到了機器人身上,觀眾一方面目睹了伊娃急著救情郎的急切,一方面又被瓦力「萬水千山走過,前塵往事盡如夢」 的失憶狀態給揪緊了心房,他 真的渾然不識舊情人了嗎?頓成電影終場前的最後高潮,確實給人有如《觸不到的戀人》那種「我打江南走過/那等在季節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的萬般惆悵,你不 能不佩服導演安德魯.史丹頓(Andrew Stanton)竟能如此順暢自如地把通俗劇的愛情懸疑手法也搬進卡通電影之中。
當然,《瓦力》的片尾形式也是既有趣又有力。古老山洞中的史前壁畫,往往收藏著人類的文明演進史與神話傳說,導演用壁畫方式銘刻記憶瓦力傳奇,讓整齣卡通有如一則創世紀的文明神話,似乎也清楚解答與交代了編導用伊甸園和伊娃的環境與角色套進《瓦力》的創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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