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之谷》是宮崎駿和久石讓第一次合作,當時,兩人並不相識,透過唱片公司的推荐才擕手合作,宮崎駿對久石讓的要求只要簡單的一句話:「根據劇情捉住傳奇 的浪漫色彩。」久石讓交出的第一張成績單「風的傳說」,以沈重迴響的曲風,引導觀眾進入一個陌生的異想世界中,浪漫又多情,讓人神往,宮崎駿滿意極了,推 崇久石讓的個人風格豐富了電影的想像空間,《風之谷》確立了宮崎駿成為日本近代卡通教父的地位,久石讓功不可沒。
事實上,早期的卡通電影配樂作品裡,久石讓針對電影特性,大量採用MIDI的合成音樂,但是在機械式的聲音操控之外,他永遠附帶有極度浪漫的音樂曲風,不 論是在《天空之城》的主題曲「從天而降的少女」,或是《龍貓》中膾炙人口的「風的通道」,有如天籟的音樂風貌讓卡通的活潑性格躍然銀幕,配器的使用與處理 都饒富人性趣味,例如久石讓最喜歡適時加入傳統的笛簫吹奏樂器,撩動觀眾更多的聽覺想像。
久石讓曾經說過他最喜歡的電影歌曲是希區考克電影《擒兇記》的主題曲《QUE SERA SERA》,除了曲調優美,百聽不厭之外,歌詞更富意境,電影音樂的創作就應該像這樣可以讓觀眾隨手摘拾及傳唱,他在《龍貓》的電影中就發揮這個精神,一 首首人人都可以琅琅上口的「TOTORO」主題曲,以及有如好萊塢音樂歌舞特質的「五月的鄉村」,洋溢歡樂親切情感的小品音樂感覺,讓人走出戲院都會自然 吟唱,不但是他個人風格最鮮明的作品,也讓宮崎駿的卡通有了最普羅的音樂歌曲魔力,再從無堅不催的親和力中,引導不同階層的觀眾去探索人性真善美的創意。
1990年來以後,久石讓替宮崎駿的電影配樂作品則是從電子合成器開始進入交響樂階段,《紅豬》中的主題音樂「瘋狂」,就是以他最擅長的鋼琴獨奏,來和交 響樂對決的型態表現,完全配合電影的劇情發展;至於《魔法公主》中大量使用笛子吹奏效果,面對管弦樂鋪排的主題對話,經營出一個神秘難測的空間精靈效應, 形成音樂與戲劇主題的交響對話,讓觀眾面對視覺和聽覺效果的左右夾擊,很難不動容流淚。台灣作曲家史擷詠認為電影作曲家就像一位解剖家一樣,要充分明白導 演的創作肌裡,才能用音符堆砌出導演的心靈宮殿,久石讓不但是宮崎駿的知音,更是他肚子裡的蛔蟲。
除了宮崎駿之外,久石讓也和北野武也合作了不少作品,從《奏鳴曲》開始,不論《花火》的「天使」,《菊次郎的夏天》的「Summer」主題,到《淨琉璃 (Dolls)》,久石讓展現的是有時泠靜沈穩,有時輕快活潑,有時又充滿實驗創意,音樂聲響或許各不相同,卻很能將北野武作品裡極度暴力和虛無的主題, 炮製出一個看起來對立,實質有合流效果的音樂空間,讓人印像非常深刻。
只是,北野武在2004年拍攝的《座頭市》,卻不再與久石讓合作,改請鈴木慶一(Keiichi Suzuki)配樂,讓很多樂迷大吃一驚,北野武後來接受訪問時提出兩個說明,首先是:《座頭市》要強調盲劍客的聽覺敏銳,所以用了不少敲打樂來表現農人 下田耕作或類似踢踏舞的音響節拍,所以在拍攝之前就得先完成音樂,但是久石讓的風格定型,變化不大,因而就找了以節拍見長的鈴木慶一;另外,久石讓的酬勞 越來越高,北野武說:「我負擔不起。」
北野武的說法很含蓄,意在言外,卻也只能讓大家去體會了。曾經締創過難忘音樂的夥伴不能再合作,說來還是令人傷感的。
近年來,久石讓的名聲響徹歐美,他願意嘗試國際合作,主要也是因為日本電影配樂的做法一直很傳統,變化不大,反而是歐美影壇願意嘗試各種新元素,迪士尼在 發行英語版的《天空之城》之前,找上他重新配樂,他也欣然接受,就是想在好萊塢的體系內找到更精進的元素。英語版的《天空之城》中,主人翁都改口說了英 語,整體味道也就變了,儘管精神和畫風都還遵循著宮崎駿的風格,然而口白牽動了音感,也改變了電影的氣質,宮崎駿就明白告訴他說:「日語版已經寫進歷史 了,要重新做,就不妨另外寫些完全不一樣的新東西吧。」
久石讓卻坦承,二十年來的配樂生涯,技法確實精進了不少,懂得融入多元音樂元素,為了英語版的《天空之城》配樂,他重新聽寫整理了舊譜,赫然發覺過去的作 品雖有很多不成熟的技巧,卻不時洋溢著一股新鮮銳氣,急著找尋生猛的表現手法。新銳,就有朝氣;老練反而擔心創意貧血,從他既誠實,又坦率的反省談話中, 其實我看到了藝術家精益求精的誠實性格。
久石讓有一條創作規律不容別人挑戰,就是:要用我的音樂,就要我自己來彈鋼琴。
他的配樂作品如此,十一月的台北演奏會,他也堅持自己上台彈鋼琴。為什麼?「每一首歌曲,會因為演唱家不同,出現不同的風味;我的音樂,一定要我自己來彈鋼琴,才會呈現我的風格。」久石讓的堅持,必定讓這次的台北演奏會呈現更濃烈的久石讓風味了。
音樂百聽不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