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黑色不夠黑,白色的銳利度,勢必相形失色。換言之,壞人如果不夠壞,惡人不夠惡,緊張力度就遜色了。最新一集007電影讓《007:惡魔四伏(Spectre)》最大的罩門就在於惡魔黨的老大Ernst,實在不夠Earnest(我的意思就是他不夠狠,為非作歹還不夠敬業與專業)。
Ernst為什麼這麼重要?因為以Daniel Craig為核心的這四集007電影已經自成體系,前三集的歹徒們,不管是《007首部曲:皇家夜總會(Casino Royale)》的Mads Dittmann Mikkelsen飾演的Le Chiffre;《007量子危機》中Mathieu Amalric飾演的首惡Dominic Greene;或者《007:空降危機》中Javier Bardem飾演的Raoul Silva,都只是聽命惡魔黨(Spectre)首腦Ernst Stavro Blofeld的夥計或嘍囉而已,如今圖窮匕現,已經直達匪窟,最終得要王見王時,James Bond理應要比以往付出更慘重的代價了吧?否則,還叫什麼惡魔?
確實,惡魔不夠惡,亦不夠魔,就讓整部007電影像顆洩了氣的皮球,即使用了驚人的預算打造了一場又一場的動作的場面,渙散的骨架,毫無精氣神的人魔對抗,就算請出來曾以惡魔角色轟動影壇的Christoph Waltz來比狠,也無濟於事。
關鍵在於導演Sam Mendes這回無法另出新招,形塑惡魔魅影。
Ernst第一次亮相時,是用耳朵聽見了James Bond走近的腳步聲,然後快步閃人。初見面就走避,或許有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噱頭,卻也說明了他決斷不夠,不能當場就挫敵立威。
Ernst第二次亮相則是在黨代表大會上,群奸咆哮半天後他才出場,只見一團黑,只有影,不見容貌。這也同樣是導演耍弄的噱頭:看不見的惡魔比較可怕?還是看不清的惡魔比較可怕?他只要比比手勢,說大話的爪牙就沒了性命,確有威嚴,但是明知James Bond已經闖了進來,還能讓他從容逃逸,對不起,James Bond越是神通廣大,只會襯顯Ernst有如一個玩大車的小孩,把不住方向盤,坐視失控四撞,一點都沒有讓James Bond脆弱得有如暴風雨中的風箏的氣勢。
同樣的邏輯也適用在接下來的兩人對招戲上,明明就已經動用了穿腦酷刑,Ernst還是讓James Bond有空檔用手錶炸彈來脫困,所有James Bond的精都在更清楚地標出Ernst的輕敵、外行與不專業,他也許內鬥內行(統御笨蛋手下很有一套),遇到真正高手就遜了,那麼巨大的沙漠行館,這麼容易就毀於James Bond之手,誰還會真認為他是魔王之王?
接下來更慘了,臉都毀了一半,眼球也壞了一只,他會怎麼報復James Bond?殺其愛人,辱其愛人,或許都是等而下之,惡魔亦不屑的行為,但是他不但縱虎歸山,還提醒他要即時去救美......他是有不忍人之心的梟雄?還是婦人之仁的項羽?不管用什麼名詞來形容,都只能說他其實只是個心不狠手不辣的虌三,否則連手槍都可以打落直昇機的神話,又該怎麼解釋呢?棋子全在自已身上,還能通輸,真不是簡單的笨。James Bond遇上這麼笨的對手,所有的勝利又有何樂趣可言呢?
邪惡指數太低,混蛋指數慘不忍睹,魔不成魔,惡不成惡,這麼蒼白無力的魔鬼書寫,都讓《007:惡魔四伏》撐不起半座邪惡帝國。
不過,《007:惡魔四伏》的動作場景還勉強可觀,尤其是開始的體育館崩塌場景,頗能唬人(一路滑到沙發上的趣味,恰與最後時刻,他帶著心愛女郎只說了一句:「Trust me.」縱身下跳,就有羅網可以攔截的「巧合」,遙相呼應,那應該就是導演偏愛的黑色幽默吧?),廣場上的直昇機翻滾盤旋戲,也處理得虎虎生風,把特效與實拍融接得恰到好處;至於招牌的飛車追逐戲,在熱鬧指數上也符合了007電影的基本需求,只是若真要問有什麼難忘的場面嗎?我的答案是:那一身永遠服貼的緊身西裝,而且總是衣釦緊扣,真有點「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飛灰湮滅」的氣概(至於西裝扣不扣,還可以做什麼連想?就請大家自由發揮了)。
至於女性角色的安排,《007:惡魔四伏》其實也矛盾得可以。Monica Bellucci的功能只在於凸顯四處放電,遊戲人間的浪子性格,欲望與任務能夠得兼,就肯定不會有續集的逢場做戲;Léa Seydoux則因為有救命之恩,亦有乾柴烈火的相互放電,我們確實看到了動心的激情場景,但是那距離愛情畢竟還太遙遠,例如Léa Seydoux突然告別時,James Bond沒有半點不捨,更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以任務為先去了,我們是否只能說英雄的無情不能以小男女的標準來界定?畢竟,最後他還是是捨命救美的,只是這樣的解釋,難道不勉強嗎?空泛的感情,虛假的愛情,是戲都難以成戲的進退兩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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