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途似錦的男高音,聲帶卻遭癌細胞侵襲,他還能夠再唱歌嗎?南韓電影《上帝的男高音(The Tenor-Lirico Spinto)》劇情,以上卅個字就講完了,但這個大綱留下了問號與驚歎號。問號,源自男高音裴宰徹真實遇見的悲慘考驗,若能再唱,還能像高峰時那般完美嗎?驚歎號,則是透過手術刀和導演手法來創造催淚效應。
唱歌是天賦,是老天賜給的禮物,裴宰徹(劉智泰飾演)能在競爭激烈的歐洲歌劇界竄紅,當然就可視為老天賞飯吃,至於後來罹病,除了「苦其心志,行拂亂其所為」,考驗他的靭性與信念,或許還另有「天降大任」的託付,要他在唱歌之外,向世人示範從無可救藥的絕境敗部上演逆轉勝的生命奇蹟。
裴宰徹的生命傳奇曲折彎轉,很有戲劇張力,只不過,導演金相滿卻採取了平鋪直敘的手法,順著時間軸線一路滑動,少了電影魔力,也少了電影語言,以致於《上帝的男高音》的格局只像齣電視劇,催淚有餘,動人能量則
有缺憾。
關鍵在於導演把戲劇矛盾衝突都交給了塞爾維亞女明星Natasa Tapuskovic飾演的女中音Melina身上,而且一直要她帶著「勢利」面具往前衝:先是看不起亞洲歌手,要擋人前程;然後則是近水樓台,想要討好裴宰徹,見拒惱怒;既而見他倒嗓,立刻就冷嘲熱諷,鳩佔鵲巢;最後更是破壞裴太太(車藝蓮飾演)的試音,逼她黯然離席......是的,Melina的黑暗之心,是要讓裴宰徹「不經一番寒徹骨,那得梅花撲鼻香」的折磨坎坷更動人,只不過,Melina的惡形惡狀都太可以預期,沒有意外,既然她不夠壞,不夠狠,她的傷害也就有限。
其次,從金嗓子變啞嗓,從雲頂掉入谷底的裴宰徹勢必難以適應,先是失望,既而失意,最後失志。導演讓觀眾看見他的「不適應」在於:化妝室被奪的激動(心理建設不足,無法面對劇院現實),遜角取而代之的悲憤(過不了專業這一關,無法接受人家就是比你幸運的人生機遇)以及滿街海報被撕(這一點有些誇張,只要有新海報取覆蓋而上即可,不必讓他的肖像海報裂成碎片)。這些明顯可見的受傷症候群印證了《上帝的男高音》採用的是通俗劇手法來取悅觀眾。
通俗,不是壞事,但要雅俗共賞,不能只在表面敲敲打打,還是要往靈魂深處挖掘,才能激發更大震動。其實,導演金相滿努力過,例如:裴宰徹在排練《奧塞羅》時病發倒嗓,他的肉身與靈魂依舊纏連著的《奧塞羅》空曠殿堂,頗有對照效果;例如:裴宰徹的復健旅程並不順遂,過去擅長的歌曲,如今唱得支離破碎,於是舞台上出現了昔日與今日的兩位裴宰徹,完美高音對照殘缺破音,美麗與遺憾,帥氣與焦慮的情緒都有了精準對位。問題在於這些都只是噱頭,你還是很難看見裴宰徹千迴百轉的內心糾葛。
不過,裴宰徹的大起大落,確實太過傳奇,他想要振起,卻又幾度遲疑,到最後終於還是勉力一唱,還是很能吊人胃口,特別是他選唱的那一曲「Amazing Grace」,誰不紅眼?誰不落淚?有了壓軸這定音一槌,上帝與男高音的連結就此順利牽手,這亦是通俗劇的必殺絕招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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