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候拿捏攸關廚藝決勝,同樣也攸關著劇情震撼。
《幸福來訪時(The Visitor )》的導演Thomas McCarthy就是一位懂得細火慢燉的高手,也懂得用懸疑手法和觀眾玩起猜謎遊戲。
《幸福來訪時》的英文原名原義為《訪客(The Visitor )》,看過英文片名,你不禁就會猜想誰是這名訪客?訪客又會帶來多少衝擊?電影一開場就是男主角李察.堅金斯(Richard Jenkins)飾演的華特教授正在門口踱步,等著訪客上門,門鈴乍響時,這場猜謎遊戲就開始了。
好萊塢科幻片最愛玩的電影公式之一,就是透過闖入者(intruder)來帶動劇情,《幸福來訪時》也操作這款公式,但是玩法卻有不同,關鍵在於導演不急不徐,堅持自己的節奏:第一位訪客是鋼琴教師,第二位訪客是遲交報告的學生,第三位則是逼他去紐約出席論文發表會的系主任,但是他們都只是過場人物,都不是訪客主角。
故事是從華特回到紐約的住所才正式開始的,華特的舊居被朋友另外租給兩位非法移民居住,一位是由Haaz Sleiman飾演的敘利亞青年塔立克,另一位則是塔立克的塞內加爾女友Zainab(由Danai Jekesai Gurira飾演),究竟是華特闖入了他們的生活?還是他們闖入了華特的生活?還是三人之間就起了混血的化學反應呢?導演Thomas McCarthy顯然是偏好第三種解釋:華特收容了他們,塔立克教會了華特擊鼓,華特卻也目擊了塔立克被警方收押的過程。原本與世俗冷漠隔絕的的華特,從塔立克身上找到了重生的能量;原本不知道該怎麼與美國社會互動的塔立克,則是在華特身上,找到了對話空間。
但是《幸福來訪時》的關鍵訪客,卻是塔立克的母親夢娜(由以色列女星西姆.阿巴斯/Hiam Abbass飾演),她因為兒子失聯五天,心急如焚,專程找上紐約來探視兒子,卻因此闖進了華特的心靈。
去年,台灣影迷在大銀幕上見過西姆.阿巴斯的風采,她在《檸檬樹(Etz Limon)》挑戰傳統父權,演出一場以色列版《秋菊打官司》的精彩表演,讓人印像深濃,她和併肩作戰的律師一場真情流露的感情/愛情交纏的曖昧戲,符合了觀眾的期待(見下圖),卻也不至於太過濫情而失岔了戲劇的焦點,《幸福來訪時》其實也深諳這種細火慢燉的火候,讓西姆.阿巴斯更換了三種女人情貌,創造出更立體的女性浮雕。
首先,她是母親。兒子關在看守所裡,她只能看著牢房外觀,完全使不上力,因為她同樣是非法移民,一旦身份暴露,她同樣也會被警方扣押;但是她走不開,也不願走開,兒子在那裡,她就要在那裡。
其次,她是婆婆。兒子的女友是黑人,是藝術家,走上街頭市集探視兒子女友,一方面是去了解兒子的眼光與愛情,另一方面則是用關愛的心,撫慰寂寞失群的另一個女人。
再者,她是主婦。華特初見她,就邀人生地不熟的夢娜住下來,但是孤男寡女合適嗎?夢娜婉拒了,說明她是懂得行止分寸之人,不過,華特的再次力邀,則是突破了面子瓶頸,讓夢娜回到最現實的人生面,妳就住妳兒子住的房間吧,不必流浪街頭,另外想辦法了。夢娜也是識時務之人。除了探視兒子,夢娜也善盡主婦之職,打掃、烹飪她都在行,最重要的是,她還是華特妻子的知音,打掃時聽著華特亡妻的生前錄音,她的由衷讚美,讓枯木逢春,心情忐忑不安的華特,更有電流通過的振奮喜悅。
同是天涯單身客,她們可能譜出黃昏之戀嗎?這時,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幸福來訪時》所暗示的訪客與幸福,究竟指涉為何?問題在於導演會怎麼滿足觀眾的期待?
《幸福來訪時》的第一段愛情是難忘愛妻的生死戀;第二段愛情是跨越國別、宗教、語言及膚色的異國戀;第三段愛情則是看似不合時宜,卻是真心吶喊的真情流露。華特與塔立克相識不過十天,但是音樂化消了他們的壁牆,華特更清楚目擊了美國人岐視中東人的「後911恐懼症候群」,他心甘情願為塔立克付出,爭取權益,夢娜也目睹了華特在看守所內對著美國公僕發飆的公義怒吼,於公於私於情於理,華特和夢娜的互動關係早已超越了尋常陌生人,潛藏在華特血管內的跳動情愫,讓華特有了冰山鬆動的告白,冰雪聰明的夢娜全都明白,亦珍惜,就在看過《歌劇魅影》的那個晚上,夢娜輕輕親了華特面龐一下;就在決定回返敘利亞陪伴兒子的那個晚上,夢娜也用體溫和淚水回報了華特。
一切就點到為止吧,Thomas McCarthy的火候就在於節制,蠢動的因子接近沸點時,鏡頭就悄悄畫下了句點,接到下一場戲去了,為什麼?所有想講的話,想表白的感情都已經激動起來後,不就夠了嗎?其他的想像,就留給觀眾自行去補白吧。
《幸福來訪時》的結尾讓我想起了李商隱的「何當共翦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懂得把韻味藏進想像的空間中,才是藝術。
Hello,老師
第二張男女親吻照片連結錯誤喔~(正確:檸檬樹)
沒錯啊,我指的就是《檸檬樹》啊!那也是《檸檬樹》的劇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