唸小學時,很怕參加母姐會,因為有點像清算大會,老師和母親輪流交換著你曾經在學校或家裡曾經發生過的一些糗事,不但越說越大聲,而且笑得更大聲。
都已經出糗了,還怕人家不知道?還要加大音量,擴大分貝,嗬,還真的想要糗事傳千里噢?有這種家人,還需要敵人嗎?你一定會氣得跺腳,不想再理這些討厭的大人了。
直到多年後,換成你去和師長親友分享自家小孩的糗事時,你才慢慢明白:「打是親,罵是愛。」其實不是一句老生常談的空話。
大人的碎碎唸,其實是每個小孩成長過程中,不可缺少的背景聲音,《囧男孩》的導演楊雅喆請到了老牌演員梅芳出飾男主角「二號」的祖母,她對孫子的叨唸與調侃就成了《囧男孩》最有生命力的背景音,少了梅芳的聲音註解,《囧男孩》的趣味張力就大為褪色,這也是為什麼台北電影節的評審會創立一個特別獎給梅芳了。
梅芳在《囧男孩》中至少有三段經典,首先是「二號」在背誦「九九乘法表」,「二四八,二五十,二六十二,二七十八…」所有人都知道「二號」背錯了,做阿嬤的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教育,就在「哎哎哎」的叨唸聲中,梅芳用最親切的比方教導「二號」說:「我如果一天甩你兩個耳光(扇嘴背),甩一禮拜是幾次?」只見「二號」嘟著嘴說:「十四次啦!」那副挨打是我,倒楣是我的表情,頓時轉換成戲院裡最爆笑的聲浪。
是的,粗俗,但有效;直率,更明白。台灣阿嬤的耳光教學法確實比任何的填鴨死背法更能打動人心,正因為《囧男孩》不時有這樣的背景聲音做不露痕跡的生命註解,一旦梅芳開口,你就會有會心一笑。
梅芳在《囧男孩》中開設一家小雜貨店,扯著嗓子與人招呼,成為她最便捷的生活方式,另外,她不但要照顧大兒子沒空撫養的孫子,後來,連小兒子也把還在襁褓中的孫女丟給她來照顧,縱有百般不甘,因而嘴上唸個不停,但是也只能默默承受,誰教她原本就是「刀子口,豆腐心」的歐巴桑啊。
真性情,口白就有生命力。小孫子在學校無法無天,被封為「騙子二號」,阿嬤不以為忤,直接就以「二號」叫孫子。這樣的暱稱看似有些怪異,卻也說出疼孫心切的阿嬤甘之如飴的認命態度。
有一天,林艾莉到雜貨店來找「二號」,阿嬤什麼也沒問,就扯著嗓子叫喚孫子的名:「有同學來找你。」嘴上不說,心中卻自有計算,多日之後就成了小孫子在交女朋友的「鐵証」,帶著三分調侃的語氣對著菜市場的姨嬸們數落「二號」之所以急著替大人捶背賺錢,一定是在交女朋友了,「二號」當然沒好氣地否認,那種心情,真的就有如「母姐會」中糗事被至親出賣的惱人啊!
那一天,林艾莉在和式小房間與「一號」和「二號」打開十幾台電風扇,想像著他們終於登上了太空船前往異次元,喜孜孜地與老師和阿嬤告白,棉絮滿天飛舞,夢想就在他們眼前展開與完成,就在他們都累癱木板上,棉絮還在緩緩墜落時,樓下卻傳來了阿嬤的「么壽」叫罵聲,原來,用電過量,整棟房子跳電了,阿嬤的罵聲驚破了他們的夢想,帶領他們回到「現實」人生,但是阿嬤的急氣敗壞卻成了他們青春夢幻真實存在過的「鐵証」。導演楊雅喆在這場戲的最後,大膽用了極長的空鏡讓情緒發酵蘊釀,不但更添了讓人會心一笑的戲劇張力,也讓觀眾有了反覆咀嚼的餘韻空間。
至於孫女失蹤記則是阿嬤的另一場好戲。失蹤戲是「二號」安排的,原本只想讓大人心急之後再奇蹟現身,但是時間點沒拿捏好,妹妹真的不見了,已經急得心亂難安的阿嬤一看到浪遊歸來的「二號」,就把一肚子怨氣全出在他身上,又罵又打,「二號」立即頂嘴,同時指責起不負責任的叔叔,於是又遭叔叔動手,這時「親疏遠近,心中自有一把尺」的梅芳立即有了阻擋反應,孫子是她的,只有她可以打,那有小兒子動手的空間?出手輕重她自有分寸,一切還真是「打親罵愛」的具體實踐。
至於到廟裡求神明問乩童,急到就在地上打滾的場面,突然就明白有「二號」這樣的孫子,其實是因為阿嬤比他更天才,有其祖才有其孫,「刀子口豆腐心」的血脈親情,頓時成為《囧男孩》最有魅力的人生活力了。
梅芳在劇中飾演鄉下地區的阿嬤,真的十分真情流露
都讓我感覺到跟我自己的阿嬤很相似呢!
看老演員自然精采的演出真的十分盡興,
囧男孩的故事若是少了這麼精彩的配角也就襯托不起來了
老演員果然還是薑是老的辣
真情流露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