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蹤現場：老鳥菜鳥配

老鳥帶菜鳥，因此引發的火花及價值矛盾，一直都是好萊塢深信不疑的賣座公式之一，薪火相傳可以歌頌古老價值，也可以突顯新世代價值，一切端賴老鳥與菜鳥互動之間的化學效應。

《沈默的羔羊（The Silence of the Lambs）》是邪魔老大引領精明探員追查挖掘人性暗黑；《震撼教育（Training Day）》是已經染黑的警探丹佐．華盛頓（Denzel Washington）在往地獄墜跌的過程中，與菜鳥新人伊森．霍克（Ethan Hawke）拔河衝撞的試煉；《人骨拼圖（The Bone Collector）》則是全身癱瘓的警探丹佐．華盛頓憑著專業經驗，遙控指導菜鳥安吉莉娜．裘莉（Angelina Jolie）偵破命案；《Ｘ檔案（The X Files）》中的大衛．杜契尼（David Duchovny）和姬蓮．安德森（Gillian Anderson）則是默契一點靈，若有意卻似無情的絕佳搭檔…不論是同性或異性，不論是一正一邪或者一陰一晴，不論是互補或者互衝，都能激生關切的火花。
香港導演劉偉強執導的《屍蹤現場（The Flock）》，則是套用了一老一少的師徒關係，李察．吉爾（Richard Gere）是十八天後即將退休的性侵犯犯人的矯正官，克萊兒．丹妮絲（Claire Danes）則是接替他位置的新人，問題在於師父壯志未酬，而且與其他同仁格格不入，徒弟雖然是他親手挑揀的接班人，卻也有著恨鐵不成鋼的焦慮。

年紀差距懸殊的男女組合難免讓人懷疑李察．吉爾與克萊兒．丹妮絲到底能擦撞出怎麼樣的火花，《沈默的羔羊》中的安東尼．霍普金斯與茱蒂．佛斯特沒有任何的肉體火花，卻有著心意相通的啟蒙默契，反而讓人有著惺惺相惜的不捨；《屍蹤現場》中的李察．吉爾與克萊兒．丹妮絲同樣有著年齡障礙，但是劉偉強卻刻意模糊兩人的差距，混淆了師徒曖昧，讓觀眾有著曖昧難解的憧憬，卻又摸不清頭緒。

關鍵在於電影中的李察．吉爾掌握著資訊優勢，他讀過克萊兒．丹妮絲的身家資料卡，所以挑她來接班，而且所有監控的人犯德性也是只有他才能明白掌握，這場師徒交接的棋局根本就是他在主導佈局及下棋，所以，他的苦心安排可能被解讀成居心叵測，他的憤怒失控也成為負面示範，特別是他的第一堂洗頭啟蒙課，以及兩度進入克萊兒住家的戲就成為《屍蹤現場》全片意像最豐富也最詭譎的戲。

首先是洗頭戲。KaDee Strickland飾演一位遭受老公暴力侵犯的受害人，李察帶領克萊兒到她經營的美容院修剪頭髮，表面上是師父好心要改變徒弟的造型，事實上卻是透過這次接觸讓她見識到性侵受害者的身心異樣，在李察的刻意撩撥之下，KaDee Strickland暴怒失控，剪刀一時傷到了克萊兒，這場戲看是李察的走火入魔，卻也在暗示受害人同樣也在惡魔的侵擾下感染了魔鬼的氣質。但是焦燥失控的師父與同情被害人的徒弟之間卻形成了巨大的裂隙，讓人很難猜透這對師徒要如何走下去。

於是就有了師父送徒弟回家，順便進屋喝杯小酒，在私閉的空間中，他們會有私情交溶的空間嗎？《屍蹤現場》此時玩了兩場吊詭戲，首先是精神一直亢奮焦燥的李察竟然酒一喝就睡倒在沙發上，不必猜了，他們之間不會有任何私情可能；但是回到臥室休息的克萊兒並沒就寢，而是繼續讀著犯罪實錄的書，一個閃神才發現房間內出現了歹徒豢養的惡犬，她嚇得直呼李察的名字，現身救美的李察卻被惡犬咬傷了手臂。

這兩場緊緊相連的關鍵戲先是去除了私情可能，繼而又鋪陳了他們患難與共的情懷，卻也因為訊息混亂交錯，反而讓觀眾不知道該如何來理解導演的意圖，畢竟縱狗咬人未必得逞，卻一定會敗露意圖，但是受驚的男女主角卻沒有立刻報警，也沒有採取進一步的行動，人性推理的失落不連貫成為觀眾迷惘的主因。

沒有愛情，也沒有同情，則是《屍蹤現場》最奇特的師徒關係，被退休焦慮和壯志未酬矛盾情懷煎熬的李察，後來闖進克萊兒家中，甚至拿槍頂著沒有防備的克萊兒頭部的暗夜襲擾戲，讓受驚的克萊兒幾近崩潰，只能把李察趕出家門的戲，固然呈現了主角也是受苦凡人的真實人生，卻未能更添諒解的同情，受苦卻未能贏得同情，這樣的戲劇處理就讓觀眾更難找到認同的標的了。

克萊兒．丹妮絲在銀幕上自有光芒四射，魅力自在，只可惜從《夜戀（Evening）》到《屍蹤現場》，我只看見美麗在眼前晃動，卻沒有看到勾魂攝魄的化學魅力，不禁讓我好生懷念在《羅密歐┼茱麗葉》中初識她的絕美印像，《屍蹤現場》未能多讓她發揮演技，讓她與李察．吉爾的師徒關係，徒具一般師徒電影的刻板印像，著實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