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風氣之先的先知導演通常是寂寞的,但是先知導演所樹立的影像標竿卻可以成為人類的共同記憶,創意因此珍貴,影像因此難得。
昨天在外電上看到一則圖文,感觸良多,立刻浮想起了希臘電影大師安哲羅普洛斯(Theo Angelopoulos)的1995年經典力作《尤里西斯生命之旅(To Vlemma tou Odyssea/Ulysses’ Gaze)》。
這張外電圖片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具十二公尺高的前蘇聯共產黨頭子列寧的雕像被拆解下來,綁在一艘駁船上,緩緩駛過匈牙利的多瑙河上,外電電文上說這個圖像是巴西攝影師華特.卡瓦荷(Walter Carvalho)出任導演後執導的新片《布達佩斯(Budapest)》中的一個場景,對不看電影的人而言,或許會看圖說話,解釋成清算列寧的新聞事件;但對熟悉藝術電影的朋友而言,一看就知道,這個列寧影像簡直就是《尤里西斯生命之旅》中相同場景的翻版。
希臘導演安哲羅普洛斯偏愛圖像象徵, 這個列寧運屍圖的圖像是蘇聯解體後,昔日威權應聲瓦解的歷史註解,1995年《尤里西斯生命之旅》出現這個巨大又突兀的場景時,確實撼動人心。影片中尋找巴爾幹半島上第一部電影拷貝的男主角哈維.凱特(Harvey Keitel)陰錯陽差搭上了這艘駁船,隨著列寧塑像沿河前進,有人歡呼,有人跪地膜拜,有人丟石頭,有人奔跑相送…列寧歷史定位的滑動在這個影像的襯托下,讓人難忘。
外電上有關新片《布達佩斯》的資料並不多,巴西電影為何命為做《布達佩斯》?為何要到匈牙利取景?都很難從簡單的劇情大綱上一窺究竟,只知道《布達佩斯》是一部跨國合作的作品,電影主角José Costa是一位專門匿名替人寫書的影子作家,參加完作家年會後搭機返家,飛機卻陰錯陽差改飛到布達佩斯,巧遇一位女郎Krista後,他的人生之路也因而完全改變的傳奇。
坦白說,我對這尊列寧像的好奇遠大過《布達佩斯》的劇情大綱,因為多瑙河上的列寧雕像圖是《尤里西斯生命之旅》的經典畫面,儘管已經是十三年前的往事了,但是《布達佩斯》以九成近似的結構複製這個經典畫面,用意何在?如果不能超越,複製又有什麼意思?在還沒有看過《布達佩斯》之前,所有的解釋都只是猜測,不能算是答案,也不可能現在就有答案,但是,一看到這張外電圖就想起《尤里西斯生命之旅》,卻是不爭的事實,影壇先鋒創造了前衛影像,後代影人往往只能翻製效法,艾森斯坦的《波坦金戰艦》的階梯屠殺戲如此,這幅拆解列寧像,隨波送屍的圖案不亦如此?
誠然,太陽底下沒有太多新鮮的事,看到似曾相識的圖像,難免就會歎息,但是我總有點樂觀期待,畢竟事在人為,故事人人會說,巧妙各有不同,在拼貼主義盛行的後現代主義人生中,顛覆前輩先賢的影像也是很多人愛玩的花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列寧爺爺能不能玩出新噱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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