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旅情絲:花園工程夢

美麗花園訴說著愛情盟約,但是贖罪和圓夢的兩類出發點,卻激發出不同的韻味。

 

 

陽光底下沒有太多新鮮的事物,電影院中也沒有太多新鮮的作品,難免會一再看到「似曾相識」的片段,不去計較銳猛的原創性,而是去找尋變奏趣味,也是另外一種享受電影的樂趣了。

加拿大導演法朗索.吉哈(Francois Girard)的《異旅情絲(Silk)》中就有了撞球與花園的兩段變奏曲。

先談花園。我在2006年的7月21日寫過一篇電影比較文章
http://blog.yam.com/tonyblue/article/2680993,比較了澳洲導演彼得.維爾曾在1985年拍出的警匪電影《証人(Witness)》及日本導演行定勳的拓荒史詩《北之零年》,因為這兩部電影分別用群力蓋屋的戲碼來歌頌電影角色的美麗靈魂,《証人》肯定的是歐洲清教徒移民後裔Amish族人,《北之零年》則是刻畫了明治三年(1870年)被天皇下令遷往北海道開墾的稻田家族傳奇。

《証人》的Amish族人是齊心協力來蓋穀倉,《北之零年》的稻田家族則是流放到了蠻荒之地,必需無中生有,所以就得划樹鋸木建屋,這兩場戲都在節節上揚的動聽樂章中顯耀了眾人齊心,其利斷金的偉大場景,眼看血汗沒白流,樓宇漸成,觀眾很難不動容,因為這是電影世界中最討喜的創作公式之一。

《異旅情絲(Silk)》則是把這款情懷轉換成了贖罪行動,男主角麥克.彼德(Michael Pitt)飾演的絲綢商人赫維原本深愛著妻子海倫(由綺拉.奈特莉(Keira Knightley)飾演),為了幸福家園,他不惜遠赴重洋去日本取蠶寶寶,不料自信愛情堅貞的他卻在日本動了私情,愛上了美麗的日本女人芦名星(Sei Ashina),甚至為了虛幻的愛情憧憬及英雄救美的情懷,在老闆和妻子的懷疑目光下三度前往日本,不但差點命喪槍下,連蠶寶寶也都悉數遭殃,更毀了家鄉的紡織工廠。


面對哀鴻遍野的滿目瘡痍,赫維自覺罪孽深重,愛情幻滅的他,不但對不起妻子,更對不起家鄉父老,為了贖罪於是他變賣家當,聘請鄉民協力替他打造一座美麗花園,那是他在求愛時即對妻子的許諾,一直要到迷途歸返後,在山窮水盡,面對荒蕪田園,才得到的生命啟示。

《異旅情絲》的花園工程其實近似《証人》與《北之零年》,同樣是胼手胝足建設家園,唯獨少了份感動,一切只因為那是男主角為了贖罪,為了實踐已經變質的愛情諾言,而非一往情深地去實踐原初的山盟海誓,只是妻子海倫並不拆穿,也不計較,她包容一切,也照圖施工,圓了自己的夢,那座花園本來就該是她的,只是多了波折,只要她不肯放棄,只要她夠寬容,自己的家園世界是外人也奪不走的,何況還是一位從來不曾謀面的影子女人。

《異旅情絲》中的撞球戲則是一場精彩的「三顆「開侖(Three-cushion Carom)」球示範。

 侯孝賢執導的《最好的時光》中曾經出現了Snooker (使用十五個紅球與六個他色球)和兩紅兩白的開侖撞球打法。我陪過一群年輕朋友欣賞《最好的時光》,台灣年輕人熟悉的是俗稱Pool的「美國花式撞球」和 Snooker,一旦看到沒有球洞,只有紅白兩色四顆球在桌上碰來滾去時,竟然有人戲稱說侯孝賢穿幫了,還好我年輕時打過這種紅白兩色四顆球的「開侖球」,連忙解釋說那不是穿幫,才避免了見識不足所造成的代溝誤解。

英國男星Alfred Molina在《異旅情絲》中飾演開設訪織廠的老闆,赫維去日本買蠶寶寶就是他的指派,他的主戲全都在撞球間裡發生,因為他不但生意做得好,撞球更打得好,一張長桌上只有三顆球,但是他從來不急著拿母球去撞其他兩顆球,而是朝向一個完全背離撞球的方向猛力擊去,母球連碰幾回桌邊時,總是能在最神奇的角度彈射回來,撞向了其他兩球,順利得分。甚至在擊出一次高難度的開侖球之後,老闆揮揮手,工廠不做了,財產也不要了,人生心願已了,已無遺憾,瀟洒告別。

看《異旅情絲》之前,我完全不知道三顆球的開侖球,看完《異旅情絲》一而再,再而三的三顆星絕技後,目瞪口呆的我才開始去查資料,才多懂了三顆星的開侖球其實是最古老的撞球遊戲之一,可能有六百年的歷史了。

看電影可以增長見聞,可以豐富人生,一切只在於有好奇,有比較,視野就不同,感受也不同了,我感謝著每一堂電影課帶給我的生命新視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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