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果走到了最後盡頭,你會想要做什麼事?
主角的死亡,通常就是電影結局的高潮,主角死得壯烈或淒美,觀眾也會動容;主角死得荒唐,觀眾就會嗤之以鼻。
電影《維納斯》中的男主角彼得.奧圖在風燭殘年時回到了他最迷戀的童年海邊,在寒天冷風中,他請小女朋友替他脫下鞋襪,他要赤足下水,重新體會一下海水泡腳的感覺。
為什麼?導演在電影剛開場時,很委婉地透過彼得.奧圖邀小女生去海邊玩時透露說:「我小時候住在海邊,海總能讓我平靜。」但是一切都在不經意之中說的,很少人會和後來的劇情發展產生連結,理所當然認為老先生只是想要再泡一次海水,為什麼?去過海邊的人都知道,海洋有一種特別召喚的力量,人在海邊,若不能脫鞋襪,那還真是腳癢心也癢呢!
電影最後,我們在彼得.奧圖家中牆上看到了一幅海景圖,那個景色正是彼得.奧圖人生的最後一站,他的前妻和小女朋友一起看著這幅海景圖談起話來,小女朋友懊惱著說叔叔怪她害死了彼得:「他覺得是我害的,帶他去玩水!」彼得的前妻則是穩穩地回應說:「玩水是最棒的結局。」
彼得是如何戀愛著海洋?電影中唯一的線索就是他生命的最後選擇,唯一的証物就是牆上的畫,唯一的証人是曾經分享海水經驗的前妻,淡淡三筆,人生的最愛就在最後的回顧中浮現而出。
電影《玫瑰人生》中的法國一代女伶愛迪絲.琵雅芙(Edith Piaf)則在生命的最後一天,躺在病床上的她猶念著要起身,向她信靠的聖女小德蘭再做一次祈禱,小德蘭是她的天使,從少女到中年,每一回的生命困頓時刻,小德蘭似乎都聽進了她的禱詞,起了神蹟,再做一次祈禱,向神說聲謝,是最基本的信念。
但是照顧她的看護並沒有扶她起身,反而告訴她:「身子這麼弱,躺著祈禱,沒人會怪妳的。」於是她仰首向天,嘴碎碎唸著,一幕幕的生命往事就這樣浮現了出來,她的秘密,她的心願,看在觀眾眼中,大家都心碎了。
《玫瑰人生》的最後祈禱文呼應著愛迪絲.琵雅芙的人生影像,在慢板的鋼琴樂聲中緩緩勾串起歷史長河,那是詩意的總結,對她,影迷會有更多的不捨。
《英雄》中的刺客無名(李連杰飾演),用了無數俠客的生命換得了行刺秦王的入場券,卻被空洞的「天下」理念棄刀不殺,成為階下囚,甚至還成為秦王立威必殺的犧牲,理念不足以服人,悲情不足以感人,堆砌了一百分鐘的情緒成了莫大的反諷。
至於爾冬陞執導的《門徒》則透過主角的死,讓我們看到了最無情的生命結局。
劉德華在《門徒》中飾演香港大盤毒梟,毒品來源他掌控,販毒網絡他建立,所有毒世界的點點滴滴,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一旦他落入警方手中,香港毒梟人人自危,就怕他意志不堅,口風不緊,拖大家下水,他一日不死,昔日同夥一刻不得安心,問題是誰來讓他死?誰在他耳邊說一句:「你一定要死,你不死,我們都死定了…」才有用呢?
爾冬陞安排對劉德華說出這句話的人,不是同志,不是子女,而是他妻子。雖然一家的榮華富貴都來自劉德華,但是妻子沒有新歡,也不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西東」的現代版,而是基於「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體認,毅然「斷臂求生」的護子心切。
劉德華有別的選擇嗎?妻子的無情,卻是對子女的深情;他顧不了自己,還能顧及家人嗎?無情,是絕情?還是深情?《門徒》的最後矛盾,其實是每個人都很難做出抉擇的進退兩難困境,戲,卻也因此才好看。
當臥底警察也是很危險
一旦被發現身分,就必死無疑